“主上，你听到了？”燕欢在屋里就能听到屋外宁青和宁舒的争执，突然明白刚刚陆惊梅的用心，言语中透露着担忧的问了一句靠在床边看着外面的燕渡。

燕渡收回视线，浅淡的应了一声。

“那你……真的不爱陆小姐了？”

被冷然的目光盯着，芒刺在背，燕欢自知失言。不再开口。

燕渡从前并不是这样，虽然他有时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们这些当手下的心生怯意，但从前至现在的多少年里，是从未有现在这般的压迫感。

“不爱了。”轻描淡写的飘过来一句话，燕欢和燕宁收到了耳朵里。

无论说的是不是心里话，说出来了，就当是心里话听着。感情的事情容不得他人插嘴，也不是别人能够言说的。

更何况尊卑有别，如何也是隔着一堵深厚的壁垒。

只是可惜了，原本的一往情深共白头，总敌不过世事无常，恩怨纠葛。

这样说出来，书中的可怜人似乎只有燕渡。

捂着胸口踉跄在两边竹林的羊肠道上。

陆惊梅抹去唇畔的黑血，脑海中燕渡的声音迭起迂回，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的。本就透着苍白的面庞这次是打了霜淋了雪。

前后跟不上的脚成了累赘，阻碍着她的前进。现在就连这个脑子都成了不是她的。所有的记忆混成一团。像是被什么人用棍棒来回搅拌过。

唯一清晰地是看着那人对他张开手，问她：“回家吗？”

似乎是儿时的梅树下，姐姐的猫爬到了树上。她虽然没什么依仗，又有一身的急性子，不顾众人的阻拦爬上树去。抱着猫待在树上下不来的是她。后来笑着扑进树下人怀里的，也是她。

兜兜转转，迂回百转。树上的她又成了一副洛昭的模样，娘亲亲手编的小辫子得意的甩来甩去。树下的人成了徐清河，张开的手不是白皙与骨节修长的，反倒沾上了血污。

一幕幕的，重叠着，像是怕她搞不清的，反复出现在她的眼前。一会儿她成了洛昭，一会儿她又是陆惊梅。

两段完全不同的记忆撕扯着她的神经，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成了谁。

“你和燕霜沿着竹深里那条路去看看，别让她发现。”端着茶的手还是颤抖了，就算是眉宇间没有动容，僵直的背和颤抖的手指也是在散发着浑身的不安。

燕宁和燕霜听了，恭敬的退下了。

若能好好在一起，谁也不想迫不得已的分开。本来就该白头偕老的人，几世轮回来的不容易，最后还是要臣服于命运的纠缠，说起来可是可笑至极。

燕霜可能比别人更懂燕渡的心。从前她没有动情，也是不明白为什么话本故事中书生可以把精魄献给狐女，也看不懂为什么襄州王为了一个洛川罪人遗孤甚至出卖了灵魂。

燕宁看身侧一言不发的燕霜。燕霜虽是一直沉默寡言，但现在的沉默更像是对陆惊梅和燕渡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的缅怀。

“你在为主上和陆小姐惋惜？”

“……”

燕宁又是叹气，像是兄长，顺着燕霜的头发，揉乱了她的顶发，嘴上也是半带惋惜的哄劝着，“若是心疼他俩，就赶紧帮着把现在这烂摊子收拾了，到时候就能喝上主上和陆小姐的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