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
通往西都的官道上,往人群络绎不绝。eskjk江左一带自古人才风流,这几年随着皇庭南迁,定都满城更是日渐繁华。只是从建邺入满城的官道上,因北方的局势越加紧张,战火已逐渐烧到了洛水一带,于是打从今年年头始,北边就有大批百姓拖家带口,背井离乡往南边来避难。
虽说是满城纸贵,可毕竟是大邺朝陪都,自成了圣人“行在”后,如今已是南北经济交通中心,因此官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皆是朝着南边而去。
就在这如长龙一般的队伍中,有一辆青灰色的乌蓬马车正缓缓而行,边上随着几个仆从,夹杂在迁徙的人群之中,丝毫不起眼。
马车内,坐着一个女孩和一个半老的妇人,女孩穿着一套平常大户人家女儿常穿的款式,只是裙裾半新不旧,反倒没有对面那个中年妇人的衣衫来得光鲜。
“等小姐回了家,可要好好听夫人的话,乡下的那一套可万不能再露出来了,您要晓得,如今您可是礼部员外郎家的大小姐呐。”妇人虽喊着小姐,可是说话神情间却并不见一丝恭敬,反倒是透出几分拿捏。
对面的女孩垂着头,听了宋婆子的话仍旧是纹丝不动,连个眼珠子都没有转过,要不是看着她胸口仍有起伏,宋婆非得以为自己接回来个死人了。
如今,虽还没有入夏,可是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对这个戳一下都不见得动一下“木头人”宋婆不由得更感烦闷。
宋婆子因她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在秦府中都向来自觉高人一等,平时对着秦家人都有些瞧不上,更何况这个半路里突然冒出来的“野小姐”。
原本宋婆子已经打定主意,从乡下接来这个“小姐”可是要在路上好好教教她规矩,管得得她服服帖帖,也好回去在夫人面前邀功,可谁知等见着真人却发现,原本在自己想象里的这个粗鄙无知的“野小姐”,比想象中更不堪,根本是个木讷呆笨“木头人”。
连个傻子拿针扎她一下,都晓得“哎”一下,可宋婆子自打接到这个“小姐”在她面前黑脸白脸都唱了,除了开头见着时还打听了下情况,越往后走就越安静,到这时离着陪都满城更近了,她就再没有瞧见这个“小姐”给过一点反应。
要不是接待她的里长夫人打着包票说,“小姐”在乡里康健着呢,经常满山满地乱跑,带着村里的孩子都撩猫逗狗,就差活成个“山大王”,她绝对会以为自己接了个傻子回来,
“难不成过了那么久还没反应过来了吗?”宋婆只得如此安慰自己,好在返京的日子不久了,马上就能把这块“烫手山芋”交出去…“也不晓得那么个笨丫头,能不能帮得上夫人的忙?”宋婆想到这里倒是先替夫人愁上了。
宋婆子正想着,突然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不一会儿就听见人群里传来几声尖叫,她忙掀开帘子去看,就见数匹快马疾驰而来,飞起的尘土瞬间扬了她一脸的灰尘。
“呸呸呸!哪来挨千刀的,这官道上挤着那么多人,哪怕是我们秦家的马车也老老实实地排队,是他们能纵马的地界吗?”宋婆张口就要骂,却被车外跟随着的仆役老李捂住嘴巴,厉声喝道“嘘,禁声!你作死吗,那是大宛人!”
宋婆闻言顿时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大宛人?他们不是在北边吗?怎么到我们的地界来了?难…难道…”
老李瞪了她一眼:“想什么呢,离京前就听老爷说似乎是大宛那边要派人来,算算日子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天了。”
宋婆神情稍缓,可是她想了想又道:“这大宛的使团就那么几个人,骑着大马就来了?我看戏文里唱的,不是该锣鼓开路,清水净地,黄沙铺道吗?”
老李叹了口气道:“这大概只是大宛使团前面先来探路的斥候,真正的队伍还在后头呢。”
宋婆子愣了下,忙道:“那我们得赶紧,得赶在这群大宛的使团入京前把小姐送回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