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武和楚云昇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邝知宁揽着张香君的肩膀，要将她带到远处去说话，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楚云昇微笑不语，董武却笑笑对他甩了甩手，邝知宁见状，点了点头，一手推了车子，一手拥着张香君，两人到远处去说话了。

戏已落幕，董武回头看着薛湘和何妍锦，瞥了一眼离她们更近的楚云昇，却见他此时却是一股无关紧要的淡淡样子，这就笑了笑，推了车子走到薛潇薛湘面前，对薛湘笑道：“你坐我的车吧。”

薛湘打量了他一眼，只觉这人一副面善的书生模样，行事也有些风度，猜想他大概还是个稳重可信之人，又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楚云昇，这就推了推妍锦说道：“你坐他的车吧。”

妍锦望了一薛湘，又抬头望了一眼董武。董武也笑对她点点头。妍锦这才带着三分忸怩，五分犹豫地走过去坐了上车，董武又噙着笑望了楚云昇一眼，没说什么，这就载着妍锦追了上去。

眼下再没有别的选择了，薛湘望向楚云昇，心里始终有个疑问，不知道昨天醉了的少年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看昨天亭子里的样子，他分明是记得的，可今天这幅模样，又好像是不记得。

董武走后，楚云昇一边琢磨着他刚刚的那个眼神，一边也望向薛湘，两人视线相交，楚云昇浅浅笑了笑，单脚踩着脚蹬，将车子骑到了薛湘面前，说道：“只能坐我的车了。”

薛湘也点点头，道了声：“多谢。”然后走到楚云昇身后，坐在后座上，楚云昇等她将可能搅进去的长裙摆好，这才用力慢慢将车子蹬了出去。

一行八人四架车子在前面汇合，上桥过锦江，绕过百花潭，再往东南骑去，无论是上桥下桥，是穿过狭窄低矮的小巷，或是穿过人流密集的大街，在前面张兰桡和邝知宁故意骑得不稳惹来的后座的惊呼声和后面董武有些吃力的喘息声中，楚云昇一直骑得很稳，保持着不是太快也不是太慢的速度，稳稳地保持在中间的位置。

薛湘侧坐在车座上，手抓着车座下的支撑，斜着身子看前面的路，身子扭得时间久了，后侧腰就有些酸痛，好在楚云昇骑得一直很稳，薛湘这才有些放心下来，扭回身子侧面坐着不看前路。

张兰桡和邝知宁并肩骑着，一边偏着头说些玩笑，一边比着谁的车子骑得更快，在时有行人的路上，两人横冲直撞，任意穿行，惹得张香君连连惊呼，而薛潇也是紧紧抓着张兰桡的衣服，频频喊停，那两人却玩得开心，听到了更像是得了鼓励似得，把车子蹬得飞快，突然从路旁的店里出来一个白头巾的老妪，提着坛黄酒，走到街上，正挡在了邝知宁前面的路上。

邝知宁还在偏着头和身后的张香君说着笑话，张兰桡先看到，连忙出声提醒：“诶，前面有人。”

邝知宁回过头来看到那老妪，连忙拉闸，可离得已经太近，饶是邝知宁把闸拉到了底，可车子往前滑去，仍是擦着那老妪的衣服停了下来，邝知宁被猛地往前一甩，还是将那老妪撞了一个趔趄，老妪手里的酒没提稳，这就洒了出去，而后座上的张香君也被颠了下去，摔倒在了地上。

张兰桡也猛一刹车，他和后座的薛潇也是差点被甩出去。前面突然停下，后面跟的较紧的楚云昇也是连忙拉闸，不过距离已经远了些，楚云昇单脚踩地支停了车，薛湘不曾防备，一头撞在了楚云昇背上，楚云昇感到突然被撞，说了声：“抱歉。”

薛湘扶着头在后座上下意识地问道：“没有撞痛你吧？”薛湘话刚出口，才意识到现在要紧的是前面发生的事，这就下了车去看。

楚云昇也没有答话，推着车子跟着她往前面去看情况。

薛潇去看老妪有没有受伤，邝知宁拉起了张香君问她有没有事，那老妪倒是没有受伤，只是看着自己的酒洒了，十分心疼，一手指着地上，一首指着张兰桡他们唠唠叨叨地骂着：“天杀的疯儿动（形容人精神行为不正常）！不长眼的天棒槌儿（流氓）！刚打的黄酒浇了地了，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漂，你们赔我的酒！”

张兰桡有些无措看着那老妪指着自己一迭声的痛骂。张香君跌得不轻，蹙着眉头，眼睛里都有了泪花，邝知宁正有些心疼地看着张香君，张香君却是关切着张兰桡那边，揪着邝知宁的衣服让他瞧那边。

邝知宁转过头来，见那老妪唠唠叨叨地说个没玩，这就有些烦了，从裤兜里一块银元来往前面一扔说道：“你是聋了不成，听不见车子过来？拿了钱赶紧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