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吧。”太傅说“四十年了,根都扎在京城了。”十五岁三元及第,先是入翰林院,再是入内阁,而后当太子太傅,这一生兢兢业业,太累了。
“好。”齐允放下心来,他说“您的位子学生永远给您留着,只要我活着一天,这长安城就永远欢迎老师。”
太傅一时心头怅然。
明明也是个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走了。”太傅退至殿外,外面天光明亮,他站在结界处,跪下,对齐允行一礼,声音克制如以往“修远,先生授你与诗书,许你表字为修远。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先生将毕生的希望都寄在这一句话里了。”
说完他站起,转身走了,这下再没回头,清素瘦削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光里。
齐允站在幽暗的殿里,静静站着,眼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终归只剩下他一个人。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如水上独木,前路漫漫寥寥,能瞧的清,却始终达不到。
翌日,礼部宣布消息,命二月初宫里开始大选,三品以上官家女子可参加。命定远将军之女长宁郡主赵清和做主正宫。
此言一出,天下哗然。
无为其他,先不说皇后早先定的已有其人,就看赵清和本人,早在许久之前,她已与滕王定下婚约。
赵府,随着旨意到的还有翻在地上的黑药汤碗。
天光乍破,赵清和站在檐下,垂头慢条斯理的拿帕子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擦拭手指,动作轻缓又细致,仿佛在擦拭无上珍宝,光影照的她气度风华,孤高凛冽。
宣旨的太监是来福,他心知这个旨意荒唐,站在那里,也不敢催。
许久之后,清扫的丫鬟将碎掉的瓷片以及黑漆漆的汤汁都收拾干净,赵清和仍旧站在那里,不发一言,漫不经心。
她不说话,旁边一堆下人都噤若寒蝉。
她在等人来。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虽然是自己,但是最该怒的却不是自己。而且被占了名头的辛夷,以及被抢了未婚妻的滕王。
辛夷是不能出面了,但滕王一定会出来。
天光逐渐倾斜,来福站的腿有些麻了,怕没撑住摔倒了丢了大人,小心的活动活动腿,动作幅度极小。
又是一刻钟过去,来福瞅瞅天上已经落在正中的太阳,细声细气说“郡主,要不咱先给接了?”
“接不了。”赵清和叹气说。这圣旨一接,她赵家就完了,她哥哥那苦就是白受了。不仅如此,哪怕并非我愿,今日之后,和辛夷的情谊也算是到头了。
来福哭丧着脸,说“陛下金口玉言,圣旨都下了,全然没有收回去的说法啊。”
这旨意要是收回去了,就是在打陛下的脸。
“收不回去也得收!”齐旭打马而来,怒气冲冲,马都没下,直接俯身抢了圣旨,转身调马就要走。
圣旨骤然被抢,来福有一瞬的茫然,反应过来,忙喊道“王爷,您这是拿着圣旨去哪儿啊!”
“去皇宫。”赵清和好心提醒说“沉星脚力极好,等闲人追不上,公公不如歇会儿喝口茶”
来福倒是想,但他不敢。
“这样大的事,纵然奴才心再大,也难免惶然。追不上就追不上了,奴才且先追上去再说。”免得事后追究起来,治他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