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紧紧的拽住了女儿肉乎乎的小手。
突然想起因为父亲徐学东而失去的那些东西,明明都过去了好些年,但现在回想,连吞咽的口水都彷佛像是苦胆水一样苦涩。
“妈,你话别说一半就都不说了好吧?看把我给急的,我都长大的人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樊娇娇气闷得不行。
这种话说一半,勾得人心思都起来了又不说的说法方式实在让人感到讨厌。
徐敏也知道,今儿话都到这里了,再有女儿并不像自己以前想的那样傻,长叹一声后,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于是,屋外院子里一直手耳不停的梨花又听到了一段精彩的故事。
原来,在六六年中爆发的大运动中,徐敏之父徐学东因为是莆县二中校长和历史老师的关系,又在县城的文人诗社担当副社长,大运动的火苗如燎原的火一样向全国扑及,刚烧到莆县,没两天徐学东也被这燎原的星火给点上身了。
臭老九的罪名被安上后,徐学东一直在县城大广场上挂牌子游街批斗。
那之后没几个月,作为徐学东裙带关系的女儿徐敏和樊刚宝这个女婿,两人可不就是因为被牵连的关系,要审查了么!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做儿女的直接撇清关系,再走动走动,徐敏也不至于从文工团里下来,她男人樊刚宝更不至于因此被撸,毕竟只是个女婿,从此虽然可能因为徐学东的关系,最多不能再往上升迁罢了。
但关键是,樊刚宝在部队一直和另外一个连长有竞争关系,按照当时两人部队的考校成绩,若是不出意外,运作一番的话,年底樊刚宝必然是拔得头筹,往上再升一升。
然而,这个意外出现了。
大运动爆发,徐学东出事了。
因为徐学东牵连出樊刚宝这个女婿。
接着樊刚宝不仅要接受审查,连在文工团从事文艺性节目的徐敏都被一撸到底。
那个和樊刚宝有着竞争关系的连长正好就借了这次机会,痛打落水狗,额,应该说是将樊刚宝打回原形。
不管是在什么年代,只要人有真正的本事,就是藏在泥土堆里都能发光发亮,但偏偏,樊刚宝就不属于这种能在泥里发光发热的人。
梨花这位便宜大哥,之所以能顺风顺水的坐上这个连长的位置,他那位泰山大人徐学东还真是没少出力。
但现在好了,泰山再巍峨,也因为撼不过运动倒下了,他在部队又没有什么能靠着的人物,这泰山倒了,没人帮他,再加上有对家在作对,可不就是对他一撸到底嘛!
职位恢复无望,樊刚宝徐敏这对夫妻只能带着一子一女回了莆县。
回到莆县以后,一家子又在街上看到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徐父挂着牌子,满头是粪血的在被批斗,和他一起被批斗的还大部分都是之前文人诗社的成员。
那一个个之前在县城抬起脚轻轻一跺都是个人物,这下好了,因为全民运动火爆的关系,一个个看起来竟然是过得比狗还不如。
那个时候连空气都是带着局促的紧张感。
彷佛大口的呼吸一下都好像是有罪的。
在部队的时候徐敏和樊刚宝就因为徐学东被牵连,连工作都没有了,现在看到那个场景,人人都喊打喊杀的,两人敢当街认亲吗?
不敢啊!
只不过是个裙带关系就带得连工作都没了,这要是当街认了徐学东,群情凶猛起来,他们一家几口子估计连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