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夫人不知,恩师素来以刚直不信天书着称于世,前两次皇城承天门、泰山醴泉亭两度天书,恩师皆是言词斥责,如今乾佑山天书,恩师一反常态,即便重返朝纲,又以何取信于民?以何取信于官家?”
杜青衫痛心疾首地道。
“如今朝中丁谓之流听闻恩师妥协,只怕早已弹冠相庆,大肆庆贺了。官家若知恩师也恭贺天书,昔日对恩师的敬重,只怕也荡然无存......”
“这?”蒨桃大惊,“事情真有如此严重?”
“夫人,你是内明之人,又陪伴恩师多年,当知对于恩师而言,声名乃是最重要之物。天下百姓皆因恩师之直而敬重恩师,如今恩师折腰,声名定然受损,届时只怕难以修补。夫人,恩师如今或许也只能听得进您的话了,还请夫人一定要劝诫恩师,此事当思之再三,不可草率啊。”
蒨桃沉吟许久,点头道:“我明白了,阿晏,你放心吧,今晚大人回来,我便劝他。”
“如此,多谢夫人!”
然而,当夜寇准正在气头上,恰逢永兴军巡检朱能带了酒菜前来示好,一时多喝了两杯,便在办公处歇下了。
第二日天方亮,皇帝的圣旨快马加鞭地到了长安,说寇准献天书有功,特召其入京,暂代宰相一职。
寇准领完圣旨,在朱能以及众人的恭贺声中,兴奋得犹如踩在棉花上。
多年夙愿就要实现了,他怎能不喜!
连忙吩咐随从收拾东西,即刻动身。
蒨桃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坐到了回开封的车轿上。
“大人,阿晏辛苦从京师赶来——”
“蒨桃,你见过他了?”寇准冷言冷语道,“他一个毛头小子,当过几年官,知道几个道理,就来阻止老夫?”
“大人——”
“好了蒨桃,你看如今不是正好吗?官家此番召老夫回京任相,一切皆在往好的方面走,不是吗?”
“可是大人,如今春闱在即,大人你不辞而别,恐怕不妥,好歹派个人通知阿晏一声。”
“诶,他若是来了,定然再三阻拦老夫进京,还是不通知的好。”寇准安抚道,“蒨桃,放心吧,他知道老夫离开长安的消息,定会自己回京的。”
蒨桃望着身侧喜气洋洋志得意满的大人,想到杜青衫昨日的话,一时忧心忡忡。
大人他自从当日渭水边,听了周公公的话,便一反常态,不仅违心上奏天书为真,更是与朱能那等小人推杯换盏,昨夜竟一夜未归,和自己倒是生疏了不少。
蒨桃思量之下,隐约觉得杜青衫之言极有道理,欲开口劝诫寇准。
可如今圣旨已下,大人满怀期待,又不忍此时泼他冷水。
究竟应当如何?
蒨桃正心烦意乱地绞着衣袖,忽然听到车轿外闹哄起来,车夫停下轿子。
寇准问:“车马为何停止不前?”
车夫道:“回大人,有位道士拦路求见。”
“道士求见?”
“他还自称是大人故友。”
“老夫故友?”寇准想了想,“那就让他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