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好像忽然变得有意思起来。
“栗子怎么卖。”
“十文钱一斤,公子要多少?”
见生意上门,老汉笑的殷勤周到。
十文一斤,江轻鸿心里盘算了一下钱袋里的余钱,刚好还有二十几文,于是道:“那就来二斤吧。”
糖炒栗子是刚刚出炉的,老汉麻利的将栗子称好,然后用油纸包起递给江轻鸿。可是令人尴尬的是等到付钱的时候,江轻鸿忽然发觉自己非但已身无分文,甚至连钱袋也没有带在身边。
自从上次叶小蝉走后,他的钱袋好像就失踪了,这几日他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但此时栗子已在手,退回去也不是,接着也不是。
见江轻鸿面露歉色,笑眯眯的老汉竟一时没有理解到他的难处,毕竟在酒楼有白吃白喝的,可是若说连这几文钱糖炒栗子都没钱付的,这年头却着实不多见了。何况江轻鸿的穿着虽不华贵,却透着一种从容不凡的气派,绝不像那种来滋事的流氓混混。
有这种气派的人,会买不起糖炒栗子么?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次江轻鸿却着实被难住了。
其实相思楼近在眼前,他本可以去那里先借些,不过要江轻鸿向人借钱,他倒真有些张不开嘴,毕竟他从未向人借过钱的。
看来今晚这栗子是买不成,江轻鸿叹息一声,果然只能把那包栗子又放回了老汉面前。
此时那老汉却笑道:“公子怎么一个人,那姑娘没有一块儿来。”
“姑娘?”
江轻鸿笑了笑。
“在下的女人缘虽说得过去,却并不是特别好,老丈许是认错了人吧。”
“公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小老儿也是应当的,不过老头子倒还认得公子。”
老翁却摆手直笑。
“那是几年前了,有一年冬天正是下大雪的时候,那姑娘拉着公子来买糖炒栗子。姑娘心肠好,可怜小老儿生意惨淡,便买下了那天所有剩下的栗子,公子不记得了?”
江轻鸿恍然。
这件事他又怎么会忘记。
老翁口中的“姑娘”当然就是叶小蝉,而那就是他遇到叶小蝉的第一个冬天。
那年冬天,天大寒。
叶小蝉迷上了两件事。
一件事就是花钱,另一件事就是捉弄江轻鸿。
其实这两件事归根结底倒是一回事,她爱花钱不过也是为了和江轻鸿作对。
要捉弄人也并非一件简单的事,何况对象是像江轻鸿这样的人。直到叶小蝉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江轻鸿真的太穷。
穷的人难免总会小气的,尤其是对于钱财,但是江轻鸿对身边人却绝不吝啬。所以叶小蝉在吃过一番苦头之后,终于学会了一个绝对能让江轻鸿头疼的招数,那就是花钱。
认识叶小蝉的时候,江轻鸿的钱袋还没有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不过渐渐的,他倒真是被叶小蝉拔得一毛不剩。
那一次,叶小蝉忽然要买糖炒栗子,江轻鸿当然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吃。
因为不会有人在刚刚吃了北香居的桂花糕、李麻子的油炸麻花、胡大郎的驴肉包子,还有芝麻西施的芝麻烧饼之后,还会有这么好的胃口买下所有糖炒栗子……
之前,她一边走,一边买。
看着自己的钱袋里唯一的一张百两银票先是变成银锭,又变成了碎银子,最后变成了碎银子,江轻鸿索性只好由着她。
等到叶小蝉已夸口要买下老汉所有糖炒栗子的时候,江轻鸿的钱袋已完全空了,而正是在那天,江轻鸿还遇上了一件倒霉的事。
也是注定要破财的日子,他还丢了一件东西,一块随身的玉佩。
江轻鸿忽然想起,当时他丢的玉佩好像正是现在挂在腰侧的这块。
玉佩玉质淳厚,雕工精美,而且是陈年古物,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而那个叫芳芳的小丫鬟交给江轻鸿的时候,他一眼便认出,这原本便是他的。
但直到现在,江轻鸿才完全记起,这块玉佩确实曾一直随身带着,直到陪着叶小蝉买糖炒栗子的那天……
可是这玉佩又怎么会到了芳芳手中的呢,还有她那句话,要他不要忘记苏壁是什么意思……
不知是不是最近喝酒的机会太少了,江轻鸿觉得自己的记性越发不好了。
见他**腰间玉佩,老汉忽然笑道:“其实我刚才也差点没认出公子来,不过倒是这块玉佩,老头子觉得眼熟。”
江轻鸿意外。
“这个?”
“是啊,像老头子这种庄稼汉,见过的好东西本就不多,又因公子气派不凡,老头子才确定就是公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