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内,小暖坐在桌后,指着账册道,“去年的便罢了,今年四月有四笔账合不上,五月一笔,六月一笔,是四月换了账房?”
展柜惊得合不上嘴,三月时老账房退了,老主子派的账房先生业务不熟练,确实出了些小差错。这陈姑娘是火眼金睛吗,这么会儿功夫就看出来了?
这还不算完,小暖又把上半年的总账本摔在桌上,沉着脸道,“上半年的总账有十二处错误!若说月帐是账房的错,半年帐有这么多纰漏,有问题就不只是他们了。”
展柜心中不服。七月上旬老爷被杀,展家各店铺都惶惶不安,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催着账房把半年账做出来已是不错,有几处错误是在所难免的,陈姑娘并非不知内情,却这么揭人脸皮的说出来,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好歹他也是当了五年大掌柜的人,不要脸吗?!
小暖绷起小脸,“柜叔觉得我怪错你了?”
“小人不敢!”展柜明显的口不应心。
小暖训道,“你身为掌柜的职责是什么?是待主子打理店铺生意,查缺补漏,解内忧外患,已安主之心,是也不是?”
“是。”这一点上展柜无可辩驳,对小暖这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居然知道这些,有些心里没底了。
“主家危时,你更当鼎力解老夫人后顾之忧,而非听之任之。你若乱了,手下如何不乱,店铺如何不乱?”小暖继续训道。
展柜继续不服,“并非小人不想,不过有些人和事实非小人能管得了的。”
小暖知他讲的是展家老夫人与吴氏、大少爷展毅能不合之事,道,“此事确实情有可原。”
展柜神色微松。
“但是,”小暖又开口了。
展柜的心跟着提起。
“任何看似合离的理由都是借口!在内忧外患的情境下,你将责任全推在主家身上,自己毫无作为,这就是你的错!”小暖用词异常犀利,“你现在想想,几次展大少爷派人来提钱,你的做法是否妥当?同行来店里打听虚实,你听之任之是否妥当?店里的账目乱七八糟,你不理不看是否妥当?本姑娘知你有两把刷子,但你对跟了几十年的老主子尚且不尽全力,本姑娘这里留你何用?”
展柜的汗落了下来,如果以前有人跟他说他会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问倒,他得说那人脑袋让驴踢了。
但现在却是他自己的脑袋让驴踢了!
他到底在慌个毛啊!
小暖又下重锤,“给你三天时间,仔细想想你哪里错了。三日或若还想不明白,绫罗坊的掌柜,我再寻能者任之。”
展柜抬起头见了小暖平静无波的大眼睛,心更慌了。
小暖见目的达到了,便神色微缓,“不瞒柜叔,我能用的人中没有人比您更堪当此任。我也希望跟柜叔能好好地做下去,你有多大能,我陈小暖便能给你支起多大的台子,让你尽情地唱主角。并且该给你的,我一样不少的给你。柜叔认真想一想,若三日之后你想不明白,也不想跟着我,那我便将你一家退还给展家,绝不为难与你。”
展柜的心里顿时长了草,老夫人将他给了陈姑娘,若他转手又被送回去,想也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姑娘放心,小人一定会认真想的。”
小暖迈步往外走时,展柜忽又问了句,“小人斗胆问一句,姑娘未动算珠,是怎么发现账册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