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铁柱低下头，沉默了半响后，这个年逾半百的男人哭了，泣不成声。

“宝儿，爸爸对不起你……是爸对不起你……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虚云睁开眼，道了一句圣号后，问：“林宝儿与你定下了契约，甘愿送上生命换取欧阳湛的死亡，是也不是？”

宝儿抬头，不敢直视圣面，点了点头，小声说：“是。”

“林宝儿是不是死了，是也不是？”

宝儿没有说话，半响后才嗫嚅道：“欧阳湛从天台跳下去的那一刻，宝儿说，她解脱了，也愿意把身体的支配权送给我……我……我……她去了酆都。”

这话便是说林宝儿甘愿奉献灵魂，一命换一命，待欧阳湛死后，她也愿意死去，不愿再肮脏的活在这世上。

宝儿搓了搓自己的拇指，小声说：“‘宝儿’让我……让我……好好照顾爸妈。”

“想必你们也听到了。”虚云的手转动佛珠，面露慈悲，无波无澜的说：“眼下，你们是要一具尸体，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儿，施主，请自己选择，这一回是虚云多事了。”

“阿弥陀佛……”

“真想不到，事实残酷得令人背后发寒。”王榭文心思单纯，他自小被观主抱回来，养在道观，没见过外面的邪门歪道。

菁宝小小声的同苏萌说：“给我菁宝选，就选活人啊，真正的宝儿已经死了，这个魑看来是个好魑，不过她感悟了人世间的感情，怕是最多只能活百年了。”

苏萌默然看了菁宝一眼，这一回没有斥责他的多嘴，这个真实的事件太过悲伤，以至于令人深思。

“爸——”

林铁柱看了宝儿一眼，眼神复杂，对于这个住在宝儿身体里的妖怪，他有恨，有怨，更有……难以抹杀的亲情。

“妈——”

林二娘没有林铁柱太多复杂的感情，她闻言，擦了擦泪水，应了一声，冲上去就抱住了宝儿，与她抱头痛哭。

林二娘一边哭一边说：“宝儿，我的乖宝儿，你受苦了，是爸妈不对，改明儿我们就去办转学手续，出了这等大事，别人怎么指指点点你，这些流言蜚语，我的宝儿你是怎么承受下来的啊……呜呜……我的宝儿受苦了……”

林铁柱眼皮翻了翻，走了上去，拥住了她们娘俩，低声说：“二娘、宝儿，我们回家吧。”

宝儿闻言，面露喜意，她喊：“爸……”

林铁柱应了一声，又扭头对众人说：“虚云大师说得对，是选择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还是活生生的宝儿，我选择活生生的宝儿。”

“这个宝儿是‘宝儿’用生命换来的新生的宝儿，我相信她会好好照顾我们后半生的。”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林家夫妇就要告辞。

临行前，王榭文送上了两枚护身灵符。

宝儿低头不语，好像没看见一样。

苏萌目送他们三人离开，观内的竹林被风吹动，淅淅沥沥作响，三人的身影的拉长，交织缠绕在一块儿。

她想，她也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