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底的潞州城,寒风刺骨,滴水成冰。
阳光微弱得难觅踪迹,单薄的冬衣根本抵御不住极度的严寒。
然而,南郊大营所有将士,没有一个出来抱怨一声。这支军队,在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们也曾在疆场上策马驰骋,他们的刀箭也曾饮尽异族人的鲜血。
但从入京那一日起,昔日的锐气渐渐被歌舞升平所取代。纸醉金迷的汴京城,吞噬了他们的豪情与抱负,使他们沦为别人手里争权夺利的工具。
得知成为先锋军的刹那,不是没有恐惧的,毕竟,北狄骑兵据说比西戎骑兵更彪悍,更勇猛,更不畏死。
好在新来的统帅算是他们的老相识了。
当初在西北,他们没少并肩作战,抵御强敌。赵恂的接任多少让他们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欣慰。
当然,还是会有部分人不服气,认为他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担此大任。
结果,赵恂用出神入化的战术,接连不断的成功使得他们心服口服,再没有人对他的统领有丁点意见。
战场上,永远是强者的天下。
那日两次突袭打得北狄不敢轻举妄动后,赵恂命他们略作修整调养。第二日天亮后,忽然领着他们一大半士卒向西北急行军。
众人心中诧异,却不敢提出质疑。
他们的任务是拖延北狄军对汴京的进攻,现在北狄军离汴京只有几十里路,他们弃之不顾反而向反方向去是什么意思?
有几个参将心下不安,欲要问问他接下来的打算,只是看到他那冷酷到漠然的神色,没人敢上前多嘴。
三日后,他们震惊得发现自己竟然到了潞州城外。
有那心思敏锐的,终于醒悟过来,隐约猜到了赵恂的下一步行动。
北狄大军一路南下,为了保住他们已经打下的城池及身后防线,他们在潞州、并州、忻州几个重镇各留下数千人马。
这自然是稳扎稳打的方法。
倘若只顾打汴京,却让自己的人深入中原腹地全无外援……大江一旦调动兵马截断其退路,再来个围而歼之就麻烦了。
孛日帖赤那不是那等莽撞短视之人,他为自己备好了充足的后路。
于赵恂而言,三万人马与北狄十万人马硬碰硬实在是下下之策,他没有一点取胜的把握。
可是,他不能避战不出。
那样,北狄人打不死他,满朝文武也会治死他。
所以,他掉了个头,转而去攻打守卫潞州的五千北狄兵。以他对孛日帖赤那的了解,他那人其实极端自负,绝不能容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所欺。
一旦得知潞州失手的消息,他气怒之下必会放弃攻打汴京,先来寻自己算账报仇的。
同时,潞州的北狄军压根想不到这时候会有大江军前来进攻,防备不足。当夜,赵恂亲自领兵偷袭,激战半夜,拿下潞州城,歼敌三千。
消息传给孛日帖赤那,据说气得他当场摔了茶碗,拔剑就要往回杀。
有谋士劝他潞州事小,攻下汴京才是当务之急……孰料他认为汴京早是瓮中之鳖,赵恂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执意要趁他羽翼未丰之时先解决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