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是她的幽幽叹息。
长长的静默过后,她开口了:“帮我一个忙,好吗?”
“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什么帮不帮的。”赵恂心头闪过一丝奇怪的错觉。
“一路上,我想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她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忧伤与仿徨,“即使就这么结束了,我也需要一个理由,想听到他亲口与我说,或者亲手写下字。
不然,我迈不过这个坎……
如果他真心实意要离去,那么,我也绝不再留恋他,就让一切成过往吧。”
迟早要做一个决定,她不想再犹豫不决,最后耽误了几个人。
或者,她是想给自己一个和赵恂在一起的借口。是的,她清楚自己的心在渐渐变化,在向他倾斜,可是她又有种不忠的罪恶感。
将过去的了结,她才能真正开始。
不然,即使她与他一起,她的心上,永远镌刻着谢晗的名字。
其实,苏桐从来都是一个果决的人,对待感情,同样的决然。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仿佛都像一面鼓,重重敲在赵恂心上,他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快要成了,没有人能体会他此刻的激动心情,等了两辈子,终于等到这一天。
或许,将来得知谢晗的死讯,她会明白今日的缘起缘灭究竟为何,会心痛得无以复加。
然而,至少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愿意与他重新开始了。
他压抑着嗓音中的异样,认真答道:“好,我会派人,用最快的速度把你的信送去……”
“嗯,昨儿晚上已经写好信了,放在马车上,一会拿给你。”她的语气变得痛快起来,扭扭捏捏不是她的性子。
夕阳隐没在山林后,暮色升起,远处,有袅袅炊烟徐徐飘散,静谧美好。
当晚,他们没有赶到宜川县里,在乡间找了个民居借宿。这户人家应该算是当地的大户人家了,有二三十间屋子,收拾得甚是齐整。
当家的老妇人六七十的年纪了,倒是耳聪目明,拉着苏桐絮絮叨叨。
“……你们是没见着那惨状,整个汾州,多少将士和百姓的尸骨啊,血流成河。直到三月里,喏,就是上个月,才全部清理出来,一一掩埋。
咱们宜川离汾州最近,有不少人当时就在那,再没回来……你们说说,朝廷怎么就议和了呢,谁来为他们报仇雪恨,难道这么多百姓就这么白死了不成?”
苏桐与赵恂对视一眼,不知如何回话。
老妇人继续唠叨:“我一把年纪的人了,早活够了,可怜那些年轻轻的啊,白死了,全白死了……
往后啊,谁都知咱们大江没用,谁都可以上来咬几口,唉……要继续打下去,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也愿意……”她说着,浑浊的眼里居然滴下泪来。
第二天临走时,苏桐才明白,原来老妇人的幼子当时就在汾州做点小买卖,死在屠城的时候。
从此后,老妇人就有点疯疯癫癫的,总不相信幼子死了,每日里见到人便把那些话翻来覆去的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