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佑亦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朝廷竟是昏聩到了这个地步。如此一来,北方的门户大开,北狄若是趁机入侵,亡国的悲剧近在眼前。
“念念,大江完了……”他的声音,夹缠着深深的无奈与哀怨。
听到连舅舅都这般说,苏桐便知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第二天,众人仍是毫无情绪,只在客栈里呆着,直到第三天才勉强出去走了走,不过兴致都不大高的模样。
黄昏时分,马车在热闹的街头缓缓驶过,喧嚣的杂音嗡嗡嗡催得苏桐犯困。这几晚她歇得都不怎么好,今儿又登了山,确实累了。
“三娘,快看,那好像是周大人唉……”韵姜正瞅着帘外的街景,忽然小声呼叫起来。
苏桐愣了愣,也靠到车窗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某个铺子前,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侧立着,细细研究着手里某个小物件。
真的是周秦。
韵姜见她点头,忙扬声喊了一句“周大人”,又命车夫停车。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朦朦胧胧听到女子的声音叫自己,周秦愣怔了一忽儿,忙回身望过来。仅仅一眼,他就发现了坐在车内冲他浅笑的苏桐。
他赶紧放下手里东西,快步过来:“三娘,你几时来了长安?”
他乡遇故知,心情刹那飞扬,本显得萧索的面庞一下子焕发了难得的光彩。
“就前两日,周大人为何在此?”苏桐亦是颇为高兴。
后头崔佑见他们的马车停了,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上前探问。苏桐笑着与他解释了一下,又替二人介绍。
“难得难得,周大人若是得闲,不如随我们一起先回客栈,再慢慢叙旧。”
周秦本就对他充满钦佩好奇之情,有机会结识当然不肯错过,何况他又惦记苏桐近况,自然连连答应,与他们同到客栈。
一巡茶后,两人已对周秦被贬的过程明白大概,越发叹气。
崔佑沉声问道:“朝中近来当政的是哪位大人?”
他虽不涉足朝堂,但对一多半的大人都了如指掌,依他忖度,这一连串的动作丝毫不像先前主政的几位大人。
周秦一顿,声音微冷:“御史中丞、大学士吴梅。”
苏桐看了看舅舅,见他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忙问道:“可是新近提拔上来的大人?为何之前从未听过此人名号?”
“他是当初先皇派给官家的老师……”周秦提起他的语气很是不耻,“前俩月,李大人染恙,不能主理政务,他就是那个时候被太后推上来的。
家父曾言,官家能登基,靠得不仅仅是运气。
吴大人在中间,应该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以他很得太后与官家的信重。
问题是,此人小聪明不少,可惜大事上有些糊涂。尤其一朝从个名不见经传的七品小官一跃成为肱骨大臣,怕是……”
周秦不曾说出口的是,吴梅出身寒门,几度赴科举,到四十岁了才考中进士。本以为从此仕途坦荡,谁知一直籍籍无名,将及半百的年纪来个大翻身,心态上难免问题多多。
他上台后,最痛恨的是那些历代豪门或者年少成名之人。
很不幸,周秦两样都占齐了。所以,他成了第一个被打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