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走了,戏散场了,亲戚们也走的差不多了,送郭老娘回小迎港,郭氏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比走时还要多。
“自家人,每次去这么客气,难为情啊难为情!”郭氏和李忠说起下午的成果。
森森含着一块鱼饼,道:“娘,难为情你还拉回来半车,我看不出您难为情啊!”熊孩子,能否别这么实诚?!
郭氏挑了一下眉,李忠作势要把森森嘴里的鱼饼抠出来,吓的森森捂嘴求饶,“我不说了,我错了。娘,饶了我吧。”
“叫你嘴欠,还敢当爹的面说娘,你活该!”李林火上浇油。
“把那鱼饼给你大姑送点过去,大双小双好久没见了。”郭氏对李林道。
“不给小没良心的吃。”笑笑说的一点不差。
一家人正吃吃笑笑的时候,修竹带着弟弟修松,妹妹修琴来来了。修竹道:“大伯娘,我们来混晚饭吃了,您可欢迎?”十五岁变声期的修竹,一副比公鸭还要嘶哑的嗓音,听着闷闷的疼。
郭氏忙让侄子侄女上桌,添了碗筷,去厨下再切了盘鱼饼,道:“这是伯娘回小迎港带回的,海边的鱼饼,你们多吃点。”
修松和修琴显然饿坏了,一碗饭几乎没夹菜,大口大口地扒完了。太婆看着心疼,舀了满满的两大勺鸡蛋羹给俩人,叮嘱“慢点吃。”
修竹毕竟大了,看弟妹这样,脸上羞红,满桌子的菜也吃得不是滋味。
家里这十来天过的是各种郁闷,作为长子,他已经懂事,娘亲的做法他是敢怒不敢言。
今天终于把外公一家送走了,可是家里也给掏空了。早上奶奶和小姑姑送表弟表妹去了二姑那,弟妹在家里竟然没有米面可以下锅,他下学回来,两个人饿的胃疼。气的他心里埋怨自己亲娘十八遍不止。
他娘把家里的好东西都锁起来了,钥匙不离身。修竹找遍了角角落落,就看到院里的几个白萝卜缨子,菜地里几棵菜也被外公给割走了,就没有能垫肚子的东西。
一阵气恼心酸涌上心头,修竹直接带着弟妹去窑里找他爹财来。
修松修琴道:“早上外公一家走时,把盐罐子的盐都倒在荷叶里给她们带走了。我们中午就没有吃饭,爹,我饿!”
修竹不想娘亲再继续这种无节制补贴外家的日子了,道:“菜地里就剩一堆萝卜缨子,菜也没了。我想烧个粥,找不到米,给娘锁起来了!”
这一状告的财来青筋暴露,火冒三丈。窑里太多人,又是晚饭口,这么当着众人吵,他丢不起那个面子。压下心口翻腾的怒火,他说道:“你们三个,去你大伯家吃晚饭,吃完就和哥哥一起做功课,爹会去接你们的。”
金四仙,你个混账婆娘,就知道贴补娘家,搞得孩子都吃不上饭了。你那娘家就是个无底洞,你那父兄是喂不饱的白眼狼,这事儿,今儿要是在不给你整明白了,你明天就回金家山,老子休了你。
打定主意的李财来,气的也吃不进晚饭,等金氏收拾好大厨房,就把人拽回家了。
按李俏事后听说,这也是她二婶儿运气不好,碰巧今天老宅一个人都没有。别说拉架没人,财来打的都不许她哭。
金氏心里既后悔也懊恼。
一恼财来无情意,为着她贴补娘家的事情,已经几次吵闹了,今天动手打她,让她对这个男人心灰意冷。
二恼爹娘过分,她这忙着去窑里烧午饭,一个没看牢,怎么能连粒盐都要带走呢?说好好的给修松修琴把午饭做好才走,怎么这样不负责任,把孩子饿一天?
不说财来夫妻怎吵,修竹几个当夜睡在了大伯家,第二天修竹下学回家,一个人都没有,窑里也没见他爹娘。晚饭后财来过来接的孩子,脸上脖子上的抓痕触目惊心。
夫妻之间的友谊,那是外人不能理解的。
金氏躺在娘家的床上,脑海里都是财来的好,孩子们的乖巧。再看看娘家,哎,一团乱麻。
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爹娘还真是像财来说得:“刮了地皮,拔了雁毛,还是觉得不够多。”
自己浑身是伤的被撵回来,爹娘不说请个郎中看看,还嫌自己没有本事把财来管得死死的。
笑话,自己当年怀着修竹四个月成亲,婚前失贞还有多少底气。财来和公婆,这么多年没有明着嫌弃自己,已经是自己的福分了。
“孩子们可还好,修松修琴可是饿了一天呢?修竹会不会怨我,我平日里对孩子确实没有对我的娘家人好?财来那狠心的,不会真要把我休了吧?我哪舍得这个家啊……”
金氏的泪水就没有停过,烦得她爹娘看都不想看一眼。
金家大嫂一天三餐送来给金氏,叹气连连,“我三世不修,嫁进了这户人家,你前世不修,投生到这户人家。早点儿回去吧,跟财来认个错,往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你爹娘和你哥,你贴补到死都不能够。
这么多小姑子,就你没有上手打过我,嫂子念你的好。对你说的也是真心话,你早点回家去。你爹娘有钱给你哥养婊子,不会饿着自己的。”
金大嫂的忿忿地恨意,如何能平!
李俏这些日子,都带着双胞胎修琴一起吃饭。修琴接了李俏的班,成了英妹屁股上的第二条小尾巴,小姑姑长小姑姑短,近水楼台先得月,最爱粘小姑姑。
小姑姑又接活了,在绣坊里忙。
姣姣跟着小姑姑学针线,是真学,笑笑跟着小姑姑学针线,是真玩,修琴跟着小姑姑学针线,是真黏糊,林氏看着,把乐乐也送来了。
小姑姑的针线托儿所里,都是大楚朝未来的花朵,持家的女将。唧唧喳喳的小姑娘们,奶声奶气地烦着英妹,李俏看着一个头两个大,“妹妹们这么吵,小姑姑能绣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