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姑八大姨在新房看了新娘子,开席的鞭炮放了三通,才算全走了。
李俏和明慧对视一眼,明慧道:“我陪嫂子,你去取饭食。”
李俏点头,她算半个地头蛇,这两天人头至少是混熟了。带着两个家里的雇来婆子,一起拎着食盒回房,招待新娘子,服侍新娘子,陪伴新娘子,用饭。
新娘子张紫妍,绸缎庄小姐,家里最小的宝贝疙瘩,前头三个姐姐,五个哥哥,比最大的外甥女,侄子都小月份。
在家受宠是不必说了,难得的是脾气温和,一派娇憨。婴儿肥还留在十八岁的脸上,一双肉肉肥手,紧张的扭着,长长睫毛颤动,非常不安。
李俏觉得自己有必要调节下气氛了,道:“四嫂,你吃多点。敬酒的酒杯要端很久嘞,舅舅舅娘都是好酒量,尤其是岙里黄来的几个表舅舅,家里就是酿酒的,可以是是千杯不醉呢。”
张紫妍瞪着圆圆的眼睛,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一千杯是多少斤酒啊?有这么大肚子么?”
明慧李俏都笑了,张紫妍也反映过来,自己好像问的很幼稚,好像是挺好笑的。三人一起调节下,新房里紧张的气氛从缓解到瓦解,很是欢庆。
李俏道:“四嫂不知道,我们年年都要去海边玩上几天,自己划船去海里钓鱼,也可以撒网捕鱼。我和大嫂几个最喜欢去礁石群里捡漏了,看着就在眼前的鱼虾,就是怎么也抓不住,裤子湿了也抓不了几样东西。沙滩上也好玩儿,沙子下面有贝壳,螃蟹,皮皮虾。四哥最会在滩涂上钓跳跳鱼了,跳跳鱼烧汤,能把舌头给鲜掉哩。……四哥来了。”
李俏这平白的叙述,把紫妍,明慧听的津津有味。一身大红礼服的余安波,进来新房,礼貌地请新娘子去给舅舅舅娘敬酒,李俏跟随。
余安波是有秀才功名的文人,但是话儿贼多,堪称余家话痨。李俏从小被他的口水,喷的都有经验了,千万别在四哥面前先开口,无论什么话题,他都是能说上一整天。
今儿是他的大日子,也许是紧张,也许是羞涩,他的话特别特别少。
据郭大姨提供的一手情报,去年两家婚期一定下,话痨哥的性子就往稳重上走。纠往过正,李俏觉得可别扭了。
三个舅舅领着老郭家其他有走动的堂舅舅,坐正厅左首桌,三个舅妈并其他堂舅妈,坐正厅右首桌。
李忠郭氏夫妻和小姨父,其他几个表姨被安排在左次桌右次桌。这些个舅舅,舅娘,姨夫,姨妈的位置很有讲究,搞不好,哪个舅舅不满意了,拂袖而去,这婚宴的就跟触了霉头一般,不吉利。
三舅是个活泛性子,酒杯上横一根筷子,一根筷子上摆一个调羹,说道:“三舅酒量不行,就喝这些吧,你们慢慢倒,别着急。”多好说话的舅舅啊,出的这么个难题。
一杯满还是一调羹满,怎么倒都是圈套,两人一起倒,十有八九这调羹重心不稳,跌在酒杯里,又是敲竹杠的理由。
嘿嘿嘿,小舅公亲自一出手难新人,这看热闹的立马圈一圈,拔这四桌人围了个水榭不通。
余安波不同平日的松散,俊眉一挑,道“小舅,您家有三个表弟呢。”
郭小舅面色不改,道:“他们成亲我也这么弄,一视同仁。嘿嘿,我自己成亲那天,我没好意思自己对自己下手。”郭小舅还有一层意思,我成亲反正已经被人整过了,不在你们这些人身上找补回来,舅公我就白出这个大红包了。
成亲就是要热闹,成亲当天没大小,新郎新娘都是被整的菜。
众人皆目,余安波只能堆笑,讨好,求饶,道:“小舅,您老多吃菜,外甥先敬您一杯,”一仰脖,把李俏倒的白开水,干了!
小舅还就奉陪到底,一杯烧白实打实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