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俏盼着陆家的消息,又拒绝陆家的消息,这是一个矛盾的节点,郭氏懂,李俏也懂。
李家派了福来和金来去了西梅镇,陆家房塌了,人是皮肉伤。李木的伤情,李家没有隐瞒。
陆家也派了长子来看望过李木,之后就没有再来。
这桩婚事,李俏心存侥幸,万一真有情比金坚呢?!
李太婆消瘦的脸庞,皱纹更深。
李太公一直不好,李忠是他眼看着消失的,他一场风寒后,咯血不止,太婆离不开太公,日夜病榻前照看着。
李家都在一起住着,为的是有个照应。李俏跟着修竹,把太公太婆家里能干的事情都揽了,李家需要两位老人镇宅。
太公虽病,却也没有停下对家里诸事的安排。他一提点,下巴肉兄弟四人就会领悟,速度极快的安排儿郎落实。
灾难过后,如何活下去,是极难的。生活的经验,在李家的此时此刻,就是极大的财富。
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各种琐碎的日常,让李太公想死的念头都没有时间起,老二家婆媳斗法,老大家孩子生病,老三家不会抢占地盘,老四家锅灶常冷……
平时都挺能耐的子子孙孙,大难不死了,一个个都变傻蛋了,太公他老人家是操不完的心。
喝药跟喝水一样,咕咚咕咚喝完,好给病床前立着的一个个出主意。“老子上辈子欠你们的!”
下巴肉任由亲爹骂痛快了,一声不吭地递上水烟管,伺候烟丝。
天知道他强忍着心头的失子之痛,召集一大家子制定的计划:每家的鸡毛蒜皮都要拿来烦他爹。
他李祖德的孙子,有三分之一成了没爹的孩子,他自己,眼看着也要变成没爹孩子,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都要制止。
真要失子加丧父,他的孩子马上也会变成没爹的孩子,这样的痛,他自认为承担不起,承受不了。
李太公中秋前终于能下床走动走动了,李祖德躲在新窑的窑炉里,痛哭失声。
李俏也为太公高兴,自从进了八月,阳光似乎都和煦了起来。
虽然各种物资还是不齐全,但是绝大部分的生产生活,在已恢复和即将恢复的状态下运转,这是希望的开始。
李俏先是接到兰子的信,落款时间从五月中旬依次排列,越接近中秋,来信越密集,最后一封信字里行间都是绝望,她得不到回音,以为婶娘一家都遇难了。
八月十六,李家窝棚迎来了一匹战马,上头的军官道:“受郑家侯爷所托,来看看李家是否安好。”
李家什么情况,南湾庄什么情况,军官看的清,听的真。他对郭氏道:“侯爷夫人都在等我的消息,李夫人的信件会动用军中渠道送至北凉关。半月即达。”
郭氏谢过。
她在信里没有隐瞒李忠失踪的消息,也没有拒绝兰子郑夫人的帮助,据实相告她缺的东西很多。她甚至开口跟侯夫人要了上百种的菜种粮种,以及各种农具。
朝廷发的,杯水车薪,不够分。以李祖德的能力,也才抢到两把锄头一张犁,四家人轮着用,能干出多少活?!
李俏她在担心近在眼前的秋冬,该如何度过。在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忧弟妹的温饱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