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俏道:“你先养好伤再说。”她也要和兰子姐说一下,这封信估计要比平日的又要加长了。“你又要当舅舅哩,下个月的产期呢。”
“真的啊?!太好了。我又能当舅舅哩,猫蛋再给削把剑……”喜悦的声音,嘎然而止。
血肉之躯只剩白骨一具,哪来的小舅舅再会削木剑!
“狗蛋,你要放宽心,往好处宽处亮处想。你还有兰子姐和小外甥,还有你小外公,两个舅舅家。他们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他们也盼着你真心实意地走出来,过好下半辈子。
狗蛋,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消沉在痛苦中,不能自拔不能前行吧。”李俏这些劝慰狗蛋的话,她希望狗蛋能听进去。
“俏俏姐,我很痛苦!……”
李俏劝导:“”狗蛋,我说私心话,我如果是兰子姐,就不会同意你参军。沙场凶险,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什么,你爷爷奶奶,你娘和猫蛋就等着你的子孙后代吃供品,续香烟呢!狗蛋,出去散散心,看看兰子姐和姐夫外甥,参军的事情,你要慎重考虑考虑。”
李俏觉得如果林子三个要去参军的话,她要每个人都上吊一回,三次还死不了,你们在看看姐的另外法子,不死成您就死了这条心。请问各位李公子:还敢不敢去?
别笑话李俏乡下人思想不开明,她是听了小姑父说的,外头很动荡,大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做缩头乌龟,保身保命保门墙才是南湾集人民该干的正经事!
“俏俏姐,我想我姐了,很想,非常想。”狗蛋虽然是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但在李俏看来,高中生的心智还说没有发育完全的。
她理解他的这份脆落和孤寂,还有思念。
“刘奶奶的坟墓要先修好,你身上的伤也要养好了,等兰子姐的回信到了,我尊重你兰子姐的想法。”李俏道。
“嗯,俏俏姐,我会安心等着的。养好伤才能启程。”狗蛋断定自己可以离开南湾集,去见兰子。
李俏无声。
季大夫的手刚碰到狗蛋的皮,狗蛋龇牙咧嘴的呼痛声,就惹得小盛儿脚尖又颠高一寸,“狗蛋哥,你叫的和杀猪时候的猪一样难听。”
“小盛儿,大姐教你啊,不要当人的面这么损人家,虽然你说的是真话。那也要顾及你狗蛋哥的面子,知道了?!”李俏认为自己有必要时刻教导李老七,做一个圆溜溜的人,不可满身带刺。
李老七思索一会儿,道:“知道了,姐,不能当面说人家丑。”
李俏点头,表示孺子可教也。
一边手里忙着给季大夫打下手,希望狗蛋能早点儿解除痛苦。当她把包了几层手巾的冰块压到狗蛋脚踝时,狗蛋的惨叫直冲云霄。
李老七捂着耳朵,跑远了。这又沙哑又尖利的叫法,吓跑了熊孩子,李俏几人也是耳朵眼发痒。
“狗蛋哥,”小盛儿在门口喊话:“你刚刚的叫声,比杀猪时候的猪,叫的还要难听一百倍!”声音不见得就比狗蛋的惨叫声缓和。
“姐,我这次没有当狗蛋哥的面说的,我在他背后呢!”小盛儿跟李俏邀功,洋洋得意自己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宝宝。
“小盛儿,给狗蛋哥倒杯水来,要凉的。”狗蛋额头汗水只冒,有小盛儿在一旁,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减轻痛楚。
“你继续叫,随便咋叫u都行,就是脚不能乱动。”四奶奶说完低头治疗,自动隔绝了惨无人寰的叫痛声。
“三表叔,你压的牢么?我再叫个人来。”李俏看狗蛋疼的几乎全身扭动麻曲的样子,深怕三表叔力道不够。
“庄大哥,你在这边压着狗蛋这条腿,其他随他动。”李俏给四奶奶递过刀片放淤血,她已经帮着消毒了。
“狗蛋哥,我都给你倒一小口,我怕你喝不完浪费了。狗蛋哥,你觉得好喝么?”小盛儿笑语晏晏。
“好喝,就是…啊…少了…啊…点。”
“我再去帮你倒,你都要喝完哦!”
“你…快点…啊…,小盛儿,狗蛋……啊哥…全靠…你了。”汗水津津的狗蛋,用他仅存的温柔,拜托小盛儿多来打扰他,骚扰他。
“俏俏,点火罐。”季大夫吩咐李俏。
“大的么,几个?”
“小的,三个。”季大夫麻利地在狗蛋右脚放着淤血,逼不出来的地方索性点了洞眼,用火罐来拔。
“狗蛋哥,你叫的比猪都难听,你的血也比猪血难看,真黑啊。”小盛儿看着最新医疗器械:透明玻璃罐里头一缕一缕乌黑结块的黑血,毫不客气地又把狗蛋和二师兄连在一起,好像二师兄还占了上风。
“狗蛋哥受伤了,本来的血比猪血好看多了!”狗蛋入了小盛儿的坑,貌似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
“这样啊!我以为你叫的比猪难听,血也比猪血要黑,肯定没猪有用呢!”
“狗蛋哥比猪有用多了,狗蛋哥会的可多了。”狗蛋不服。
“嗯,狗蛋哥,你比猪吃的还多。我大哥成亲,你吃出一脸盆的骨头和壳,我都看见了。”小盛儿记忆犹新。
“海货都是壳,没多少肉的,看着多而已。”
“你还吃了大半个碲膀呢,我和你坐一桌,你用蹄膀汤泡米饭,还吃了三碗呢。”
“是怕没人吃,倒了怪可惜的。”狗蛋很郁闷,只怪金来叔,你烧那么好吃干啥呢!这人丢的。
好在小盛儿不在纠结狗蛋吃的问题了,他被四奶奶手下的玻璃罐吸引了。“狗蛋哥,你看你的血,好多啊,都是黑的。”
四奶奶道:“狗蛋,这段时间多吃点猪血补补!吃哪补哪,你今天血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