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道:“我找了班子里的几个角儿商讨了,我们能唱三十五六出的样子,剩下的六出戏,真是无能为力了。我这也就和李姑娘熟了,咱们能不能跟您太公见上一面,重唱五六出戏。”几近哀求的班主,所有的期望都在李俏一念之间。
“班主,您就靠这三十几出戏混日子啊?!”李俏不解,她觉得既然吃这碗饭,起码肚子里得有上百出戏文吧。
“李姑娘,不瞒你,我去年底病了一场,回老家养了大半年。今年开春才重新集合了老哥几个,所以我们这班子是临时组建的,还在磨合呢。”班主对李俏吐露真话。
他道:“几个角儿是没有问题,可是下面二肩的小生小旦,压根儿没有没有教过其他的戏。我们原来都是唱几天就换码头,最长也不过十来天一个地方。您家老祖宗这么大手笔贺寿的,我跑码头这么多年,也是第一遭见到,真是福如东海子孙孝顺。”
李俏沉思半晌,道:“你们现在能排戏么,新戏?!”
班主道:“这不找您求助,您那边要是行不通,只能东拉西扯的拼凑六个新戏蒙混过关了。”
“我有在书里看到过一个故事,讲的就是拜寿的事情,你要不就排这出戏,我觉得连演十天都没问题。就是我不知道你那几个二肩花旦小生能不能吃得下?!”李俏想起了前世,令她日日夜夜想亲爹亲妈的一出电影:越剧《五女拜寿》。
“没办法,我们咬牙都要吃下。”班主眼中坚毅之色闪耀,他没有退路。
真要糊弄六个烂戏,还不如搞一个精品看家大戏,到别的码头也能爆红。
“那行,我跟你讲讲大概的剧情故事,唱词念白你们自己想啊,我不懂这些的。”李俏道。
“李姑娘有这一个故事,排戏写词的事儿,我班子里有这样的人,您尽管放心。”班主说的是演小花脸的角儿,戏班里地位最高的一位。
李俏叫班主拿来纸笔,请来小花脸,她说他们记录。
李俏回忆:“有一户姓杨的人家,老爹是个当官的,养了五个女儿。
三女杨三春,为杨氏夫妇收养的义女,嫁给无财无势的南京农村的穷书生,邹应龙。
其余田女则都许配给门当户对的人家。有住苏州有住杭州。
适逢杨老爹六十寿辰,五个女儿女婿都前来拜寿。
老三夫妻呢路上被小偷偷了包袱衣衫,身无分文走路回的娘家,两手空空。其他四个女儿呢都有丫头奉上金寿星啊,玉如意啊等等贵重物品做寿礼,对比之下呢,杨夫人就把三女儿两夫妻赶到了厨房去吃饭,其他女儿呢在花厅饮酒吃席面。
三女儿两夫妻住在下人住的院子里,一个读书做文章,一个补做寿礼:两双寿鞋。
这个时候呢他们家最漂亮最能干最忠心的丫鬟翠云,来看望三小姐三姑爷,却被其他几位小姐的丫头嘲笑她要嫁给三姑爷做小老婆。
翠云就打了其中最坏的夏莲一巴掌,夏莲是二女儿杨双桃的丫鬟,二女儿是杨夫人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了扬州首富丁大富,她家她当家。
这个二女儿就来找三女儿的茬,结果三女婿把他们夫妻两个气走了。二女双桃在杨夫人跟前告黑壮,杨夫人不但要把三女儿杨三春一夜没睡做成的两双寿鞋送给下人穿,还把三女儿女婿赶走。
没钱的三女儿三女婿,得到了翠云积蓄的十两银子做路费,翠云一直自责是她害得三小姐三姑爷被赶走。
然后呢,他们的大女儿杨元芳也挺好的,要回房间拿银子给三妹妹三妹夫的时候,被她男人俞志云给制止了,这人可坏了。
就在三春两口子被赶走后不久,杨老爹遭奸臣陷害,被削职为民、抄走家产,一家老少都要被赶出京城。
二女儿一看形势不对,第一个跑回苏州。
大女婿俞志云,也逼着不愿意走的杨元芳回苏州。
随后四女儿,五女儿也回了杭州,她两姐妹嫁两兄弟。
杨老爹杨夫人这个时候凄凄惨惨,,只有丫环翠云守在二老身边。
杨氏夫妇不得不前往苏州找女儿,大女儿要留父母在家养老,俞志云不同意。杨元芳跪下来求俞志云,但是俞志云要认陷害杨老爹的奸臣当义父。
不但当着杨老爹杨夫人的面打杨元芳,还嫌弃杨元芳是罪官的女儿,休弃她到庵堂修行。
二女儿知道杨夫人私房银子就有三十万两,然而父母没了家产,这钱她自然没有了。于是她把准备好的宴席撤销,叫父母去厨房吃冷饭冷菜。还和俞志云一样,要认奸臣做义父。
她的丫头夏莲,指着杨夫人说翠云:“你的主子失势了,你当初打我的一巴掌,我现在要打回来。”果真就打了她。
杭州的四女儿杨四香,五女儿杨五凤一家都很好,但是她们的公公接到俞志云的信,怕受牵连,又把杨老爹三个人赶走了。
最后无路可走的二老到南京找杨三春,却发现没有记住地址。
翠云到处要饭,兼顾打探三小姐的消息,大雪天晕倒了,被杨三春的小叔子邹士龙救到三春家里。
三春认出了翠云后,得知杨老爹杨夫人在城隍庙的走廊里住着,赶去接了苦等翠云不回,正准备投河自尽的二老回家奉养。
后来邹应龙高中状元,为杨家洗清了冤屈,发还家产。
又逢杨老夫人六十大寿,女儿女婿们又来拜寿。
大女婿认贼作父被赶出杨府,二女儿夫妇唯利是图被责骂,二人羞愧难当自行离去。
陈松年带着四女、五女夫妇专程前来道歉。
丫环翠云被杨氏夫妇收为义女,嫁给了救命恩人邹应龙。
三女儿三女婿的拜寿寿礼,还是一人一双寿鞋。
故事大大概就是这样的,能不能唱得大家都哭,这就得看你们了。”李俏说完,一气喝完了一大杯水。
这是一出好戏,她哭得枕头湿透了,还不能止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