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十三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多谢小师傅解惑。我方才只是心有所感,与小师傅的言词并无干系。”
小僧闻言笑了笑,道:“公子若是有意,即刻便可前往偏殿,想必此时还能见上沈老爷一面。”
苏十三刚开始的确有意见一见那位年轻时候名满京华的探花郎。
只是方才听那小僧说起,便又觉得这样的拜访毫无意义。他既已出世,他便没有理由再让其入世。
便是真要拜访,今日也不是最后的时间。往后若是有机会倒可亲自去沈府登门拜访。
于是苏十三微微摇头,道:“多谢小师傅好意,今日便不去打搅了。还是先行回房吧。”
小僧闻言一笑,“公子慢走。”
苏十三便缓缓走向另一条小道。
他回去的时候,苏彦正坐在郁郁葱葱的樟树下看书。
虽然家中有祖训,不许族中子弟读书入仕。但苏彦绝对是个异类,他不仅读书,而且还读得非常好。
就算一直被压着不许参加科举,他也参加了前两年的县试,考了个秀才。只是让家中长辈知晓后,险些打断了腿,还被关进祠堂面壁一个月。
只是苏彦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因此这思过也思出多少东西来。长辈知晓不禁又要处罚,还是家中老太君求情,才免了这顿。
出了祠堂后,深感家中无聊,便赶往京师去看了清和雅集。
虽然未曾参与,却因此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人。后来听说他要南下养病,便又跟着南下。
“最近这些时日,见你异常欢脱,今日倒是能静下心来看书了。”
苏十三微微一笑,走到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云崖则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张雪白的帕子,替苏十三擦拭额角的细汗。他身子不大好,方才这么走一会儿,便已出了不少汗。
苏彦见此,便放下手里的书,“我这些时日哪里欢脱?我没时间读书,还不是因为你总让我做些乱七八糟的事。”
见云崖正用帕子帮他擦汗,便又笑道:“你是该多出去走走,出出汗总是归是好的。”
“你倒是懂得多。”苏十三不置可否,“你先前见过沈行书吗?对他有何看法?”
“我原先确实见过,只是看法……却不好说。”苏彦不知道他提起这些是何意,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又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倒也没有别的原因。”苏十三迟疑了片刻,才道:
“方才回来的路上,听到洒扫的小师傅提起他,说是在惠州府这些年常来承恩寺祈福,佛性通达。”
“你说佛性通达,此话我倒是认同。”苏彦笑了笑,想起那日在望月阁时,沈行书的种种态度。
苏十三闻言有些讶异,“这话怎么说?”
苏彦便道:“性情过于洒脱,不像久居俗世之人。”
他这么一说,苏十三倒是明白过来。
被俗尘凡念所扰之人,必是思虑过多,心中难以豁达。唯有那心无杂念,超然物外之人才能有洒脱之姿。
如他所料,沈行书此人早已无意于仕途。难怪即使有窦敬言在一旁帮衬,沈行书仍旧待在惠州,他自己无意,别人就是再帮衬又能如何?
“如此看来,这沈行书并无拜访的必要了。”
苏彦闻言却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
“瀚元此言过于绝对。若是为求贤,自然无拜访的必要;可若是为求友,这沈行书倒是值得拜访。”
苏十三不置可否。
“他如今闲置在家么?”
苏彦摇摇头,道:“并非闲置在家。自来惠州府后,他便于孟家族学教书。”
“教书?”苏十三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起来,“这倒是个好事。”
心有所想而无力为之。
便着晚生后辈继承衣钵,终有治国安邦之人,替他完成心中所想。
可不就是个好事么?
别人看不穿,他沈行书倒是想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