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书突然这么问,倒让沈昭有些讶异。
父亲这是在思索苏十三那日所言之事?他这是信了苏十三的话,也开始觉得孟家非久留之地吗?说起来,她原先还不曾注意此事。
“父亲怎么突然问及此事?孟家是岭南大族,世代书香,还能说如何?父亲对孟家怎会突然起了念头?”
沈行书闻言,顿时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摇摇头,无奈地笑道:“倒叫我糊涂了,这事问你有何用?你还是一个小姑娘,哪里懂得孟家如何?”
沈昭便皱起了眉,闷闷地道:“父亲,我已经过了十一岁的生辰。你怎么老当我是小孩子?”
“好,不把你当成小孩子。我们家囡囡已经是大姑娘了。”沈行书顿时开怀大笑,伸手轻轻揽住她,“看来往后有什么事都要让囡囡思虑一番,也帮父亲做做决定。”
沈昭便仰着脸,笑道:“父亲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可就要告诉女儿缘由,今日是为何事心神不宁。”
沈行书见她这么说,也不再打哑迷,十分认真地问道:“若是父亲离开孟家族学,囡囡觉得如何?”
“离开族学?”沈昭面露惊异之色,蹙起细眉问道,“父亲怎会突然有这般想法?”
“倒无别意,只是突然觉得孟家是非颇多,非久留之地。故而想着是否要离开族学,好让我也远离这些是非,更加清闲些。”
沈行书微微笑道。言语间倒是十分云淡风轻,似乎并不觉得其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
“孟家族学也有许多是非吗?”沈昭心里虽知晓他所忧之事,此时却不免要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沈行书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这世上哪有没有是非的地方呢?孟家身为百年世族,这些是非定然是不会少的。为父也是怕受其干扰。”
沈昭闻言,目露思虑之色,十分认真的思索了许久,才缓缓道:
“若是怕沾染是非,父亲大可请辞。虽则慎元叔叔于父亲有知遇之恩,可您受邀在族学教学数年,这番恩情当已相报。只是……”
她说到这儿,又停顿了少许,才迟疑着道:“父亲若是离开族学,往后便身无世事,难免清闲,未必会如父亲的心意。”
“言之有理。”沈行书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我亦不想担个清闲身。只是我本就是一介白身,到无别的事可做。先前有人让我接着教书,我倒是觉得十分好。”
“既如此,那父亲为何要这般忧心?”
“因为他举荐的地方并非寻常的族学。而他也非寻常之人。因此,我才不知如何抉择罢了。”沈行书叹了口气,有些忧愁地揉了揉眉心。
“可是那人有何不妥之处?否则父亲为何无法抉择?”
沈昭自从私下里见了苏十三一面后,对他虽颇有警惕,可关于他提醒沈行书一事,她心里却莫明信了苏十三那句话。
“倒也不是。”沈行书摇摇头,“那人的身份我虽不清楚,可他于却是以真心相待。只是他同我提议的地方是豫东学府,我自知才学不足,不足以胜任。
且豫东学府亦非寻常之地,寻常人等如何轻易进去?若是如他所言,借他之手,入豫东学府,可不知要欠下多大的人情。”
“父亲哪里是才学尚浅?”沈昭并不满意他的说法。
“我倒觉得豫东学府的门第虽高,可若让父亲教学也并非不可,父亲何必妄自菲薄?至于人情一事,您既说他是真心相待,又哪会惦记这么一点人情?父亲何不受之?”
沈行书听她这般说,猛然间倒是如醍醐灌顶。
他瞻前顾后,倒是忘了根本。他虽不知苏子谦的身份,可他既能随口说出豫东学府一事,便知他非等闲之辈,又哪会在意这些?
“看来此事确实可以多加考虑一番。”
沈昭便笑而不语。
沈行书能从孟家脱身,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此事之后,沈昭在府中又得了几日清闲。过后便又收到罗夫人即将去承恩寺的上香之事,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出去走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