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书拉着她的手放在膝头,安抚似地拍了拍,“你且放心,如果囡囡真的去了学府,我定然会想个万全的法子,绝不叫她受半点儿委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余氏也不多言,只道让沈行书去看看沈昭。
此时沈昭正在书房里收拾东西,一些重要的信件,以及她喜爱的书籍棋谱,她通常不会让别人多碰。沈行书过来时,她刚好将看完的书籍安置好。
沈昭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面上却是笑意吟吟地道:“父亲怎么来了?”
一面让他就坐,一面让丫鬟上茶。
“囡囡将这里整理一番,是要出远门吗?”沈行书撩起衣摆,跪坐在书案前边,眼神却落在沈昭身上,带着探究和笑意。
沈行书这番话在沈昭的意料之外,因此,她愣了一瞬,才微仰着头,带着几分疑惑地问:“父亲……何出此言?”
“这事……你就别装作毫不知情。”沈行书摇摇头,面上带着十分温和的笑容,“你母亲可是同我说了的。”
沈昭闻言,便低下头去,目光落在笔架上,过了片刻,才闷闷地问:“那父亲的意思呢?”
沈行书见她这般惴惴不安的模样,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囡囡这是怕为父教训你吗?”
沈昭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沈行书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沈昭头顶的乌发,思索片刻,才意味深长地问道:“囡囡,你能跟父亲说说,为何要去豫东学府吗?”
语气里带着几分指引的意思。
沈昭很清楚,什么样的话能打动她的父亲,因此也不思索,当即就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道:“女儿想习圣贤之书。”
沈昭的回答让沈行书略感意外,这个理由太简单,太浅显。
他原以为她至少会说自己仰慕学府的某位大儒,或者说想同当年的大长公主一般入学府读书。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是个很有主见,且很有格局的姑娘。
“莫非家中没有圣贤之书吗?”
他从不反对女儿读书,但此刻还是要问这句话。
“远远不够。”
沈昭的回答很直接。
这个不够当然不只是指书,还有教书的人。豫东学府的藏书极多,且诗书,经史,医术,兵法,算术,琴乐,棋艺等皆涉猎,包罗万象。而教书的人自然也是当世大儒名士。
沈行书明白她的意思,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又问道:“那囡囡可知晓,从豫东学府出来的学子,不全是清风霁月的飘逸之辈,多是勤政为民的清廉之臣。”
言下之意便是那样的清廉之臣,并不适合她。
沈昭闻言,神色微敛,正色道:“父亲,女儿虽不求如大长公主一般,手握权柄,造福社稷,但女儿既存于世间,又怎甘心碌碌无为?女儿读书习字,从不是为了陶冶情操。
女儿只求为国朝社稷尽绵薄之力。父亲莫非不曾听闻,有志之士,生于当下。何必囿于家世高低,身份之别?但为生民尽心立命,如此而已。”
沈昭这番话,可谓是尽显仁人志士本色。
沈行书闻言,当即笑了起来,“好个有志之士,不囿身份之别。我们囡囡长大了,父亲十分欣慰。”
他伸手摸摸沈昭头顶的乌发,沉默了几息,又缓缓道:“豫东学府,父亲同意让你去。不过,父亲不会让你同大部分学子一样,随意安排在某个学舍,定会想法子让你拜在某位大儒名下。”
说着,他的身子略微往前倾,朝沈昭露出一个十分柔和的笑容来,“父亲定会替囡囡安排好的。”
沈昭当即有些愣神,她很想知道,她父亲这个安排到底要怎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