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邱兴山了,蒋惜惜站在山脚下,仰望它连绵起伏的山岭。她的思绪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儿时,那时,父亲总是带着她在山中习练,不仅教她剑术,还让她习得了不少野外生存的本领。有一次,她失足跌落到猎户设下的陷阱中,父亲看到了,却没有救她出来,而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蒋惜惜在里面呆了一天一夜,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徒手爬上了深坑,上来之后,她才发现父亲一直守在外面,他抱着指甲脱落、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儿,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想到这里,蒋惜惜的眼角泛起了一股酸意,她定了定神,没有选择猎户们进山常走的那条小道,反而顺着旁边泥泞的山坡一点一点的攀爬上去。天空被高大的树木枝条割成了一绺一绺的,薄如轻纱的月光散射下来,随着树叶的曳动眨着诡秘的眼。大树的枝干上黑皮皴裂,挂满了苔丝,纵横交错的树枝,粗壮而又结实,像一双双奇形怪状的大手。
蒋惜惜虽然已经尽量不发出动静,却依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和平时比被放大了数倍,她皱起眉头,不对,这里确实如那妇人所说的那般邪门的很。她自小在山林长大,自然对山中的一切都熟捻于心,山中的动物们,大多都是昼伏夜出,到了晚上,不仅能听到鸟和昆虫的鸣叫,就连走兽的脚步声,也是不绝于耳。可是这邱兴山,除了自己偶尔发出的声响,竟然一片死寂,仿佛那些活物一夜之间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就和那位离家的猎户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蒋惜惜抓住前方的一截树干,准备爬到树上到高处去探查个究竟,可是她突然踩到了一滩湿滑粘稠的东西上,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她的手指触到了那团液体,不禁猛地一缩收了回来,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蒋惜惜不用看就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她还是强迫自己低下头,对着那摊内脏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如她所料,泥地上的半截子胃和一团肠子不属于任何走兽,而是人类的,它们散发着一股子腥得呛人的臭味,熏得蒋惜惜将衣领朝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的鼻翼。她用手在这坨内脏旁边的草丛中来来回回翻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半截汗巾。
“想必这汗巾就是那个猎户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果然他还是没能逃出生天,那个七八岁的孩子从此也是没爹的人了,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这深山中有什么极凶的野兽不成?”
蒋惜惜将那半截汗巾塞进衣服里,又一次两手攀住树干,脚下稍稍用力就势将整个身体依附在大树上,一点一点的爬上树梢。她将自己隐藏在最茂密的一丛枝叶里面,手握长剑,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密林中的动静。
月亮越爬越高,终于,它来到蒋惜惜潜伏的那棵树顶,将如水的月光洒满了林间。蒋惜惜已经在树上待了两个时辰,手脚渐渐麻木,困意也一点点袭上脑袋,她不得不时不时的掐一把大腿,以防不小心睡着了从树上掉下来。林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响动,蒋惜惜决定再等半个时辰,因为她还有公务在身,所以断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同情心耽误了正事。
可就在她下定决心之时,却看到下面离自己几步远的一株鼠尾草轻轻的动了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钻到了草根处,牵扯到了上面的枝叶。蒋惜惜瞪大了眼睛,想将隐藏在层层树枝下面的那个东西看再清楚些,可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突然发生了,那株鼠尾草停止了摇晃,但另外一棵离她更近的灌木丛却开始轻轻的摆动了起来。紧接着,她周遭的这些植物就像是被传染了似的,一株接着一株的开始晃动,一株停了就换另外一株,它们在月光下越动越疯,仿佛在跳着一种怪异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