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琴妖一样眼神,刘轩云也有过。
那是一种在黑夜中都无法掩盖住的光芒,就好像是星星,它并不刺眼,悬挂在头顶不必去刻意躲避,不过,躲也没用。
进了屋,星星还是在屋顶,人觉得看不见的时候,星星并没有消失。
或许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天岐不明白刘轩云为什么要看着她时就会浑身不自在,被她发现在偷看,还要厚着脸皮站在那里浑身僵硬地露出笑,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想要弄明白。
天岐望向身旁,趁他专注听琴的机会想要去看清一些东西,相隔不远反倒看不清全貌,只是因为已经身陷其中了吗?
她无奈自己何时和他扯上了这种挣脱不开的关系。
从带他上路那天起就已经是上了贼船。
到底要该怎么做呢?
她可从来没有划过船,根本不知道上了船之后该做些什么。
舒展不开的眉眼就像是还未放开的心,深陷琴中只听得到自己在这一刻紧张的心跳声,却听不到自己为何而紧张。
天岐还看不透。
紧张是因为快要接近一个人。
在那视线无法穿透的门后,藏着刘轩云紧张的答案。
有人,正在试图走近另一个人的世间。
是琴妖,还是顾执,这重要吗?刘轩云从不奢望天岐也能入神地盯着他看,就像那天早上,看到醉酒的三泉,天岐大人只顾着看三泉,都不先来戳穿他早就醒了。
那个时候的天岐大人……是想离三泉更近一些吧。
可是,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
不知道再次相遇,能不能再续前缘呢?刘轩云牵动嘴角,自嘲地笑了,那是他们两个的事了,他不过是一个非要缠着除妖师大人的妖罢了。
甚至胆小到连早就遇到天岐大人的事都不敢说出口,怕被天岐大人误会他所图的不仅仅是除妖的这一路相随。
还有,那更长远的未来,都不想是一个人独自度过了。
可偏偏,让他亲眼看见,失去天岐大人的三泉会有多么难过。
视野里全是门,百年前的东西随着记忆留了下来,未曾褪色。
刘轩云笑着在想一个问题,从妖到人,需要经历什么?
或许还是不甘心。
来人间的一路上,他翻了山越了岭,漂了洋过了海,哪怕已经到了人间,还是要不停奔波,身无分文不能施展妖术的他活得连乞丐都不如。
可是无论多么艰难他都不怕。
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就是第一个肯正眼看他的人,那一定是位美人。
当纯净无暇的目光对上肮脏不堪的身躯,看清后没有躲开的那一刻,不管美人眼中出现的是厌恶还是可怜,对于低人一等的摇尾乞怜者来说,抬起头发现有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第一眼绝对是欣喜,第二眼才是失落,又或是觉得有了可以坐下来谈心的人。
一眼万年,大抵如此。
遇见了想见的人,先前的伤心和失意都会烟消云散,得到的远比失去的更重要。
需要翻山越岭,能如何,需要漂洋过海,又如何?不过是山不过是水,山水之间有你,便有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比起这些看得见的东西,那世俗的偏见,命运的捉弄才是阻碍人和妖在一起的洪水猛兽,放下一切没有必要的顾虑,不好吗?
刘轩云没有亲眼所见,还是相信这些阻碍视线的东西并不能阻碍他去看透门内的一切。
明明相爱,为何不能在一起?
为何!
只要有一个人跨出了第一步,只要两个人再往前一步,明明可以在一起的,可惜,难的就是这经历过山山水水后的最后一步。
结束,即开始。
真正要做到放下,是件不容易的事。
刘轩云听着琴声忽然想起往事,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那个到头来都没有放过自己的人,辉月殿下,何尝不是败给了这一步。
要是辉月还活着,鱼幽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也不需要在鱼幽和天岐大人之间为难。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些难忘的开心也不是虚假的东西,向来孤高不理人的辉月也会对他这个站在鱼幽身边的朋友露出笑容,就连他自己的生母都从未拿那种笑看过他,辉月殿下却能大度地看着他这个外来人,亲切地问他:“你叫轩云,是我们家鱼幽新认识的朋友?”
其实她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