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玉琇借着送药的机会,溜进了李查德那屋子。李玉琇进屋时,才一抬头便看到那熟悉的修长身影,正站在书桌前,在练字。都说“见字如见人”,若不是当年那般惨死,李玉琇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字迹这般工整且苍劲有力,却是个道貌岸然的大混蛋。
“你来了,二丫头?”李查德并没有抬头,将手中的毛笔搁置在笔架上后,拿起了书桌上的两张写满大字的宣纸,左右对比了起来。很好,可算像模像样,一眼看不出真假了,也不枉他这段日子以来日夜临摹李宏查那笔记。
“你,你到底想怎样?!”李玉琇可没想着李查德竟然猜测到了她会过来找他,原本还想周旋一番,一时气急,竟然将憋在心里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
话一说出口,李玉琇就后悔了。
“嗯?”李查德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侄女,依旧没多少血色的娃娃脸上带着一丝懊恼的神情,嘴角微翘了一下,冷不丁地伸出左手,捏了捏李玉琇那小脸,在李玉琇吓得连连后退之际,笑道,“二丫头,你觉着我想怎样,嗯?”
“总之,我不准你打我娘,我姐,还有大郎的主意!”站在书桌前的李玉琇用力地一拍桌子,上半身略微向前倾,瞪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李查德,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哦,这么说可以打你的主意了?”李查德饶有兴趣地点了一下李玉琇那小巧可爱的鼻子,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家小侄女那话语中的错漏,玩笑道。
“李宏查,你,你混蛋!”李玉琇抬手一把甩开李查德的左手,像是只被一下子戳破的皮球,瞬间爆发了怒火。正当盛怒下的李玉琇想伸手抓过书桌上的那方墨,狠狠砸向眼前这个欺负了她两辈子的大混蛋时,就听到屋外传来大李赵氏的声音。
“三儿,咋的了?”
“娘,没事,只是不小心把药碗给打翻了。”李查德一边应对着并未进屋的大李赵氏,一边从李玉琇手里“救”下那方墨,轻声道,“二丫头,你可给我悠着点,这方墨可不便宜。”
“不就是块……”李玉琇原本并没太当回事,可当她留意到那块被李查德顺手放回墨盒中的墨条时,一瞬间还是变了脸色。当年,身为少爷身边的暖房丫头,那红袖添香的事儿也没少做,自然也能区分墨条的好与坏。
比较常见的松烟墨与油烟墨,若是画画,用油烟墨更好,因为温润有光泽,表现层次更为丰富,可若是写字,自然是松烟墨更好些,墨色够黑些。
可同是松烟墨,也分三六九等。
据李玉琇所知,按着家里的条件,是绝对用不起她手中这般品质的松烟墨的。毕竟当年她在那郑家,那位嫡出的郑家大少爷所用的墨条也不过如此,甚至隐隐那品质还不如她手里这个。
这下李玉琇想不侧目都不成了。
李玉琇知道,她那混蛋小叔出手一向大方,可那会儿已经考中,不再是一年只有十二两银子的小小穷秀才了,最主要还有她这个在郑府当丫鬟,后来还是大少爷身边的暖房丫头跟姨娘的小侄女,偷偷拿银子贴补着。可现在……她并没有被卖进那郑府,而家里……也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