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的先祖是开国时的功臣,跟着魏氏打下了这大瑞朝的江山。开国高祖亲封的世袭靖安侯爵位,比起其他侯爵自然高上一等。
更何况,景家世代镇守北疆,满门忠烈,颇得民心。
景逸防的,不过是一份忌惮,一份来自皇家的不信任罢了。
这种情况下,魏家的皇权还值得他如此殚精竭虑吗?
我问:“你想要怎做呢?直接向太子请命,要求主理此事吗?”
景逸察觉出我的意思,说:“不,多半还是会自己暗地里查。我这样的资历,是调不动朝堂上那些糟老头的。暗地里查,也有暗地里查的好处。”
我瞧了他一眼,道:“还要维持你那纨绔子弟的形象?”
景逸静默了片刻,放低了声音,说:“我虽然不成器,可保卫瑞朝的安定是我们景家的家训。圣上病重以来,边境一直不太安宁。若此时有直指京畿的谋乱,边境敌国都将趁乱偷袭。受苦的,还是大瑞的百姓。”
景逸抬眼望向窗外,那是京城所在的方向,再远一些,便是靖安侯镇守的北境。
“父亲在北疆舍命守境,我在京中,也要尽我的一份力。”
景逸声音很低,却字字坚毅。
我想起那夜,在倚月的庆功宴上,景逸吟过一首词:
宁思美酒不思乡,
醉里梦过万千嶂。
同天涯,
家万里,
望吴刚。
桂子佳酿莫私藏,
仰天畅饮何须滞,
品酒是愁肠。
当时,九殿下笑他,明明是第一次出京城,还要强赋思乡词。
我那时只觉得这首词不过是个打探我身份的诱饵,可此时,我看见他的神情,方才明白过来:
景逸心中的家,应该在千里之外北境,他的父亲所在的战场。和那些浴血奋战的勇士并肩,守卫这个国家的安宁,才是他内心的归宿。
这样一颗热忱的心,这样一身滚烫的血,这样一个翩翩少年,怎么能不耀眼呢?
有靖安侯,有景逸,是大瑞朝之幸。
“让我跟你一起查吧!”我说。
景逸楞了楞,问:“什么?”
我道:“我是说让我跟你一起查反贼吧!我总觉得,我爹的案子跟庸州暴乱脱不了干系,既然我们已经查清庸州暴乱是因为有人运送谋反的兵器,我当然也要继续查下去!”
不等景逸回话,我继续说:“就这么说定了!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一步,回京城等你。”
说罢转身出了门,带上门的那一瞬,我似乎听见了景逸轻笑的声音。
我又去向九殿下辞行,九殿下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我一定将逸之好好地送回去。”
九殿下丝毫没有意识到,只要他管好自己的安全,就是帮了景逸最大的忙了。
一早,我和采薇乘着郑叔驾的马车,向京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