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佛会那日,我在归元寺的石窟缝隙中发现了草木灰的痕迹。仓库若要储粮,必要以草木灰打底,才能防潮防蛀,所以我疑心归元寺的石窟后有粮仓。”
“在我深夜探访归元寺时,发现归元寺四周有严密的守卫,我找不到机会入内。但我却碰巧看见户部尚书曹佑深夜造访,而他能通过护卫,径直进入归元寺的后门。”
景逸向尹况言拱手,深鞠一躬,说:“尹大人,拜托了。”
从归元寺中撤出来,景逸将我送回了晓雾巷的新宅。
“别担心,尹况言已经连夜去了大理寺卿赵林阳府上。赵老头是出了名的犟脾气,这个案子到了他手中,一定能水落石出的。”景逸安慰我道。
“谢谢你,景逸。”我说。
“如果……”景逸说,“等宁伯父的案子昭雪后,宁家得以正名,你还想要再做回宁思吗?”
我没有犹豫,说:“算了吧。宁家上下只剩我一人,就算做回宁思,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
宁思也已经死了。含冤抱恨地,死了。
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
“何况?”景逸问。
我说:“更何况,你当初帮助我逃跑,这件事若是被查出来,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对你,对靖安侯府都不好。只要宁家能洗刷冤屈,我就别无遗憾了。”
景逸道:“好吧。这是件大案,没有一两个月恐怕无法结案。这几日,你在家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进展,我会及时告诉你。”
我内心惴惴,惶恐不安。
可能越是接近真相,就越是害怕了解真相。
向常掌柜告了假,将善美堂的事物交给兰蔻和采薇打理,我一个人待在家中,静静地等着真相的到来。
案件进展的消息流水般地传来。
先是景逸传来的消息,说第二天禁军将全城戒严,司卫营将归元寺查封,保存了证据。
后来,连采薇也听说了京城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消息:朝中大臣皆被宣召入宫,不得归家。宫中派出特使,无论官阶爵位一律挨家挨户的搜查。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阿海送来了景逸亲笔的书信,曹佑招供了。
京城中的疾风骤雨迅速地平静下来,街头巷尾都在传扬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以雷霆手段查出了瑞朝开国以来最大的谋反奇案。
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声音提到,原先的户部尚书宁均,识人不清,枉被陷害,可惜了。
采薇扑进我的怀里,泣不成声:“小姐,小姐,老爷终于洗脱冤屈,老爷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小姐,你说过会有这么一天,我一直相信会有这么一天!”
我摸摸采薇的头,说:“采薇,辛苦你了……”
第十天夜里,景逸终于来了。
他看上去很疲惫,但仍带着笑意。
我邀他进屋,亲手烹上一壶暖茶,说:“最近忙坏了吧?”
景逸说:“我还好,只是在一旁陪着。兵部、刑部、大理寺才真是忙得人仰马翻了。”
我低着头,用初道茶冲洗茶杯,道:“毕竟是大案子,之后是不是还要三司会审什么的?”
景逸道:“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太子亲自监审定案,相关人等的刑罚已交由刑部执行。”
我斟茶的手一抖,茶水溢出了茶杯外。我将茶杯递给景逸,问:“我爹……”
“依依……”景逸放柔了声音,说:“不,宁思。曹佑供认了他贪墨储备粮并嫁祸于宁大人的事,太子已下令重审此案,你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