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没血性的东西,就闹了一天,今天就消停了,都想着给小皇帝做顺民了!”贺长年很是气愤。
“你呀,你这个脾气还是收敛点,现在陛下的心气很高,一心要正军法,正想找人开刀,杀一儆百,你约束好手下,不要顶着风上,撞到他的刀口上去,否则我也不好为你说话......陛下如今风头正劲,连御史大夫都让他三分。”
徐宣开始殷殷地嘱咐,生怕这个亲信有什么闪失。
如果是昨日。甚至是方才,恐怕徐宣也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那时他想的还是新军法肯定施行不了,他徐宣不说是推波助澜,至少会默认着贺长年去闹。
贺长年本来是想找徐宣撑腰,万没想到丞相居然是这个态度,顿时有些泄气。
“哼,他们愿做顺民,小皇帝不是照样吸他们的血?营里有多少人欠了球债,不劫掠怎么还?等到进了长安,见到金山银山,我不信就有人忍得住!”
徐宣从心底里认同贺长年的话,答应不劫掠是一回事,见到了金银忍不忍得住是另一回事,很多事都是如此,开始时设想得很好,可事到临头时往往是另一番光景。
约法三章虽然挺过了第一关,可还有第二关,第三关,真正能不能施行,眼下还不能断定。
至少有两个障碍还摆在面前:一是将士们缺钱,不劫掠无以为生,甚至现在许多人拉了一屁股饥荒。这个问题不解决,约法三章就是一句空话。
第二个障碍就是各营的将领,他们本身就是劫掠最大的受益者,不会支持这项军令,而将领们是军令最主要的执行者,他们不约束手下,不去执行军法,这事儿还怎么搞?
所以虽然小皇帝第一仗打得漂亮,暂时用神明压住了全营的情绪,但是对于新军法的前景,徐宣仍旧不乐观。
不过对于小皇帝,徐宣也不敢再有丝毫的轻视,谁知道他还能想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法子来?
正如徐大丞相的判断,小皇帝也从来没想过新军法会很容易地推行,可他依旧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杨延寿跟在皇帝陛下身边将近一个月,对他多少有了些了解,对他这种看似没心没肺的举动,杨延寿理解成了“胸有成竹”。
“陛下给羽林郎放假,让他们各回各营,是为了让他们劝说各营头领,支持新军法吗?”杨延寿忍不住问道。
今天全体羽林郎放假一天,除了已挺进长安的鹰扬营之外,龙骧营、长水营、中垒营和熊渠营的将士们都回到各自的营中。
“你说对了一半,给他们放假是为了新军法,但不单单是劝说,还有一点很重要的作用,就是威胁!”说到威胁两个字,小皇帝的表情有点恶狠狠的。
“那些将军校尉的子侄,几乎都是羽林郎,个个都带长,每一个人都是前途无量。朕就是要他们的父辈看一看,他们子侄后代的前途攥在朕的手里。要是有人不识相,敢不支持新军法,那么就让他们的子侄全部滚蛋!”
班登在旁边插话道:“陛下,您这有点太狠了,不管他们老子怎么样,儿子侄子可都是忠于陛下的,您就真忍心把他们踢走?”
“唉,小班登说得对,羽林郎个个都是宝,朕一个也舍不得,可是为了做大事,有时不免要有所取舍,必要时要卖,不,不是卖,是要委屈一下自己的兄弟。为了百姓不遭殃受苦,要舍弃一些忠心耿耿的羽林郎,朕其实比谁都心疼难过,希望他们能体谅朕的苦衷。”
“陛下。”感性的小班登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我就说陛下有情有义,做不出那种绝情的事,原来是这样,我,臣错了,臣知道陛下的难处了。”
刘盆子在心中暗叹,到底是小孩子好胡弄啊!几句话就给忽悠了。
现在羽林郎是买方市场,各营的将领求着把娃儿送进来,还要走后门多多孝敬陛下,以期望自己的子侄能混上一官半职。有六万羽林郎在手,刘盆子是绝对占据主动的,让谁当长不是当呢?
所以,必要时卖几个粉丝小弟的事,皇帝陛下做起来毫无压力,良心也不会痛。毕竟这事儿是为了天下人的福祉,目的是大公无私的,说到底只是牺牲哪一个的问题。
各营将领可以用他手中的人质来解决,那么只剩最大的一个障碍,几十万将士的生存问题。
这件事不能一蹴而就,必须要以足够的财力做保障,眼下皇帝虽然通过搜刮豪强,以赌球搜刮各营将士,积攒了大量的钱财,但是要解决几十万人的生计问题,还远远不够,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先解决一小部分,等到进入长安,得到更多财富和权力之后再继续推动。
“士元,你再去落实一下晚上的事,咱们该和亲爱的债务人们算算账了!”
士元是皇帝为杨延寿起的字,皇帝亲自赐字,杨延寿为此很有几分自傲。但是他不知道,皇帝赐字“士元”是有原因的,一是因为他有智计,二是因为他长得丑,这两点让皇帝陛下想起了三国演义里同样又丑又聪明的人物:庞统。
没办法,庞军师,这个坑先让小杨占上,谁让你俩都丑呢!要不你改字,要不就同字,与咱们小杨这么一个古人同字,庞统会不会感到骄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