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道:“将军勿急,我有一个计较在此,若此计能行,不只得到轘辕口,便是整个颍川也不在话下。”
穆弘道:“什么好主意,快说快说!”
郭敬道:“我想要郭通潜回阳翟,偷偷联络宗族,聚集宾客,以为内应。请将军选壮健军士急速进兵,突袭阳翟,里应外合,一举夺之,若能得阳翟,则颍川便定大半。”
阳翟是颍川的中心,郡治所在,郡里的官署都在那儿,若能先夺阳翟,整个颍川就会陷入混乱。
穆弘当然同意,郭通却道:“大宗一向轻视我等小宗,近两年由于兄长之故,才算是与我们亲密一些,可是起兵这种大事,关系身家性命,可以与他们商量吗?”
郭敬道:“我在此举兵献关,是个灭族之罪,郭氏一族无人能得免。大宗不必与我亲密,就因他与我同属颍川郭氏,也必须要起兵响应,除非他们就想等死。”
造反一向是个既高危又坑亲戚的CAO蛋事情。
当年舂陵刘氏也是一个大族,刘縯时刻准备造反,刘氏众人却都不想跟着他鬼混。刘縯和刘秀的叔父刘良听说他们兄弟起兵时勃然大怒,说这给刘氏带来灭门的风险。但是刘良等人却不得不被刘縯绑在战车上拖着前行,因为他们是同族,便要被迫跟着承担造反的后果。
如今郭敬也要像刘縯一样耍流氓了,不管他们想不想响应,只要是颍川郭氏,没有人能在他造反之后置身事外。不过郭敬还没做绝,至少还想着派郭通去提前通知一声,给郭氏族人一个自救的机会。
郭通快马出轘辕岭向南,赶着回家送信去了。他刚走了半天,有人来报,说是新任的校尉到了。
郭敬亲自带着人去城门迎接,不多时就回来,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掷在穆弘面前,说道:“这颗人头便算是我送给将军的见面礼吧!”
郭敬下令开城,将外面的汉军迎入,王虎见了穆弘,怒视他道:“好个穆弘,竟敢违我军令,私自行动,你自己说说,该怎么罚你?”
穆弘道:“实在要罚,就罚我和郭校尉一起去阳翟,捉拿颍川太守来歙,将功折罪吧!”
王虎道:“军中有骑兵一千余人,全给你,一定要快,你们明天一早就走!我率步卒随后就到。”
现在轘辕口失守的消息还未散开,颍川各县都还没什么防备,若是由郭敬率着这支骑兵,假扮成颍川兵,或许能畅通无阻地进入阳翟。最要紧的还是要快。
穆弘和郭敬领命,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率领骑兵一千七百余人向南进发。
此时,在两百里外的阳翟,郭氏长宗宗主郭弘之子郭躬刚刚被叫起来,一边系着衣带一边走出房门。
一个家人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君子,南园的小君子一早就来了,急着要见你,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一刻也等不得。”
“郭子休,他不是在轘辕岭吗?何时回来的?”郭躬的面色凝重起来,“我去见他!”
郭通一见郭躬,上前一把捉住他的袖子,说道:“仲孙兄,我有万分要紧的事,关系到阖族的存亡,宗伯可在?”
郭通知道兄长这次让自己回来,让郭氏起兵响应倒在其次,让宗族预先做好准备,免得被灭族才是最重要的。
他赶了一夜的路,满面风尘,连自己的家都没有回,直接就来大宗找郭弘,因为在郭氏一族中,只有大宗能够号令全族,郭敬郭通这一枝乃是小宗,还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郭躬说道:“父亲因公事繁忙,这几日都留宿在郡里,一直没有回来,你有什么事可与我说。”
郭通低声道:“这事我与你说了,你也还是要找宗伯说的。。。洛阳十万大军已过轘辕岭,直奔阳翟来了!”
郭躬一惊,“子休,这大太阳照着,朗朗乾坤,你莫要混说!”
“仲孙兄,你看我像是胡说吗?轘辕口离此两百里,我总不能连夜跑回来,就为了来跟你胡说八道吧?”
郭躬的脸越来越沉了下去,他盯着郭通说道:“子休,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一个字也不要落下,与我原原本本地说个清楚。”
两个人在房内嘀嘀咕咕了一个时辰,郭通才离去,临走时还说道:“仲孙兄,我郭氏阖族数百人的性命,都着落在你身上了。”
郭躬立即叫了他的侄子郭镇过来,说道:“你速骑快马去阳翟,去找祖父,就说我得了急病,或者是谁得了急病,病得要不行了,一定要他老人家马上回家,越快越好,让他今日绝不要在郡里住了。”
郭镇是个十八岁的后生,早就开始随着祖父郭弘学《小杜律》,他有勇力、有胆量,一向为郭躬看重。此时见叔父十分焦急,便问道:“叔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郭敬兄弟造反了!我郭氏一族可能要受到他们的牵累,当然要父亲回来拿个主张。”
郭镇道:“叔父,我这就带人去,将郭通捉起来,送至郡上,我郭氏大宗有首告之功,当可免受牵累。”
“不可!”郭躬断然道:“颍川就在洛阳不远处,放牛皇帝率几十万大军屯兵洛阳,怎能容忍颍川在他人之手?早晚必定要派人攻取。如今郭敬献关,颍川已无险可守,洛阳大军可长驱直入,我料颍川必不能守。。。这颍川要变天了。”
“新任的来太守十分器重祖父和叔父,若是弃之不顾,是不是有些不讲恩义?”
郭躬抚着郭镇的肩道:“来太守是对我们郭氏不错,可若再换个太守,也未必就比来太守差,这天下是刘氏的天下,他们姓刘的爱怎么争怎么争。可我们郭氏不必为了他们相争而赔上阖族人的性命,我们郭氏的主人,不一定非是刘秀,也不一定非是刘钰,而是最后赢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