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与耿弇对阵,刘秀再一次大发突骑,几乎掏出了幽州最后的家底,这是他最后一支强大的骑兵力量,也是一支极其恐怖的战力。
他们怀着杀敌的雄心来到战场,没想到刚见了敌军就开始撤退,几乎全程都被耿弇军追在屁股后面跑,几天几夜的奔跑,让将士们憋了一肚子的火。
张堪这一次担当重任,奉旨节制诸将,是整个东部战线的最高长官,众将不敢违抗他的军令,却也不甘心这么窝囊,便一个接一个地去张堪面前请战。
张堪道:“耿弇率数万精骑出上谷,连战连胜,本应乘胜直下冀州,威逼邯郸,却出现在渔阳,一战击败我军前锋。此军必为敌军主力,欲先败我东线突骑,再回身与陛下决胜。敌军势大,士气正盛,不可与之争锋。我军后退,并非败逃,只是消磨敌军之锐气,待其疲惫再行攻击。”
“张太守,将士们远来,只想征战沙场,咱们的士气也不低啊!再这么退下去,大家伙儿的心气都没了,还怎么打仗?”
张堪道:“我并非不战,而是此时不战。待我军退回渔阳,以坚城阻之,敌军远来疲惫,不得休息,我军养精蓄锐,再出城对敌,定可一战而胜。”
张堪坚持要退,众将却坚持要战。张堪虽是主将,这支队伍却是刚刚来到他麾下,不像渔阳突骑那样听他的话。
张堪也怕冷了诸将之心,于是说道:“既然尔等非战不可,明日我军可抵安乐,安乐城虽小,亦可歇马。明日入安乐城,先行歇息,若敌军追来,便与之决战!”
于是冥冥之中,渔阳小城安乐成了这场战役的关键点,耿弇最远追到安乐,便要回军,而张堪最远退至安乐,便要决战。
安乐城就在眼前,张堪生怕有什么闪失,下令全军连夜出发,全速回军,务必在天亮前退至安乐。
于是两只军队一前一后,在黑夜中纵马疾行,都是一夜不曾休息,在天蒙蒙亮时,耿弇军追至距安乐县不足十里,得到消息,敌军已经入城。
耿弇立即停止前进,全军就地稍作休息,之后便下令回军。
西河都尉史勇道:“大将军,我等追逐数日,好不容易追上敌军,正应与之决战,为何回军?安乐小城,取之易耳,只须大军围攻,破之只在旦夕之间,末将愿率西河精兵攻城,为大将军先登破贼。”
耿弇道:“敌军已入安乐,战机已失,我军皆是骑兵,没有攻城器械,将士疲惫,焉能再攻城?再不回军,恐居庸关有失,则我等皆将死无葬身之地。”
耿弇不顾诸将请战,引军退去。
一般的退军都是列阵徐徐而退,还要防备后面的袭击,耿弇这次退军却比进军还要迅速,他下令各军要急退,要求再来一次强行军,正午时要退至七十里外的徐镇,到了徐镇便不必再退,就地休息,等大军齐聚后再行出发,凡有掉队的都到徐镇集结。
诸将一头雾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领命而行。
张堪还在安乐等耿弇来攻城,结果却得到消息,敌军退了。
张堪问起退兵情景,斥侯道:“退得甚急,就好似出了什么事似的,匆匆忙忙的便走了,甚至丢了满地的旗鼓。”
张堪心中起疑,暗道:“难道耿弇确实是收到了什么消息?非要他退兵不可,否则为何追上了却不攻城呢?或者,是他故意如此,引我去追?”
幽州诸将早就按捺不住,纷纷叫道:“定是陛下引军攻其后,耿弇怕腹背受敌,只好逃了,我等正该起兵击其后,毕其功于一役。”
“这一路没打什么大仗,也伤亡了两千人,堪称一场大败了,若是任由他们这么走了,幽州突骑脸面何在?张太守如何向陛下交待?”
“张太守,此乃决胜之机,不可再犹疑了!”
“我军有两万余骑,怕他什么?”
“这一路被他们追的,真像打了败仗似的,可算是轮着咱们追他们了,末将愿为前锋!”
“末将愿往!”
张堪暗暗地做着打算,不管这是真退还是诱敌,凭他手下幽州突骑的实力,便是当面对决也足可一战,确实不必太害怕。若是敌军后方真的出了事,他们不得不退,此时便是最好的歼敌良机。实在不行,也学耿弇只追不打就是了。
张堪沉思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