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浪有些失笑,但倒也没有多抗拒,与老方聊了许多。
月色渐深,星辉窸窣的点缀在夜空。
老方打着哈欠收碗离去后,方浪便重新盘坐在床上,看着天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徐徐吐出一口气,翻出一枚灵晶,继续吸收灵气。
大唐历二百七十六年。
八月初九,有雨。
三年一度的大唐科考,卷着一场漫漫秋雨,如期而至。
秋风秋雨愁煞人。
淅淅沥沥的秋雨,像是一张大网,网住了整座洛江城。
仿佛门前,老方早早就让马车车夫准备好,今天是方浪参加科考的日子,他岂能不上心?
他昨夜早眠,特意推掉了所有的商业应酬,只为了在今日亲自送方浪入考场。
老方替方浪撑着伞,满脸紧张,秋雨沾湿了他的半肩衣襟,但是他丝毫不在意,不住的让方浪不要紧张。
方浪有些无奈,明明你比我更紧张,说实话,在洛江城的科考,其实他不担心,他在意的是入京后的科考殿试。
至于能否进入殿试,方浪对自己如今的实力还是有些自信的。
马车的车轮碾碎一地的秋雨和秋叶,行驶在洛江城的主街道上,街道两侧变得安静了许多,有巡逻的官差顶着秋雨,驱逐一些胡乱占地的小贩,让洛江城都变得静谧了许多,给科考学子们一个安静的环境。
洛江贡院。
贡院是专门用来科考之地,三年开放一次,大多数城池都没有贡院,因而,许多其他地区的书院学子都会在科考前,赶赴至就近的有贡院的城池。
当方府马车徐行至贡院,贡院前已经是人山人海,送考的父母,陪同的侍从,还有参加科考的学子,笼统加起来,大概有一两万人。
不是小数目,使得坐落在朦胧秋雨中的洛江贡院,一片拥堵和嘈杂。
幸而,官府的官差亲自出动,给考生们清理出了道路,直通贡院门前,才是让秩序稳定了许多。
“儿子,放轻松,尽力就行,咱们不留遗憾!”
“实在考不上,咱就回家,爹给你准备了万亩良田、五家酒楼、三条坊市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啊!”
老方紧张激动的攥着伞,道。
话语落下,周围几位陪考的考生父母眼眸无声无息的瞥了过来。
方浪笑了笑,应了老方一句,随后掸了掸沾在青衫上的一粒秋雨,取出考贴大踏步走向贡院,在朱红的贡院门前,取出考贴,官员确认后,进入备考室。
老方没有回去,顶着秋雨,伫立在贡院外,翘首以盼。
料峭秋寒,冰雨一粒。
温庭伫立在书院教习楼顶层,头戴斗笠,身穿素衫,抱着剑,剑柄斜指阴沉天穹。
崔院长踩着秋雨,漂浮而至,亦是笑望贡院方向。
“据京里传回的消息,这一次的科考,号称两百年来最难科考宰辅吕太玄亲自出题,甚至还有消息称,深宫那位,亦是出了道题,传闻这道题与姜家有关”
崔院长拈起一粒秋雨,目光深邃:“唐皇的心思,无人琢磨的透,这是否是一个讯号?”
温庭没有回应,只是压了压斗笠,雨水顺着边沿洒落。
他眺望着洛江贡院的方向,恍惚间可以看到学子们鱼贯入考场。
哪怕是有些冰冷的秋意,都无法遮盖学子们的蓬勃朝气,这是一群向改变命运的龙门飞跃的年轻鱼儿。
他教学他们三年,只希望这一刻,这些小家伙都能有所收获。
不负三载修行。
“噹”
洛江贡院的浑厚悠扬钟声敲响,传遍了整座洛江城。
考生们凭考贴入场。
贡院大殿,数十道朱红门户同开,差人挎刀而立,神色严肃,殿内各考场,更是有礼部分配而至的同考官员目如鹰隼。
每一道门户前都有术阵在徐徐转动,考生们穿过术阵,方可抵达各自的位置参考,那术阵是用来搜检考生们是否偷带舞弊丹药、符箓之类入考场。
方浪通过术阵后,寻得自己的考试座位桌案,盘坐而下。
周围考生尽皆就位,或是沉思,或是吐气,或是磨墨静心。
待所有考生入场,监考的礼部主考官员宣读了考场注意事宜后,便灵念波动,手捏术印。
贡院长廊的帷幕垂落,静音阵开启,隔绝嘈杂声与雨落瓦声。
再开启监察阵后,主考官与诸位同考便静候开考钟声敲响,整个贡院,鸦雀无声,气氛肃然。
“噹”
第二道钟声敲响。
一身官袍的主考官骤然睁眼,眸露精光。
“开考!”
话语落下。
同考官员便开始发放卷题。
哗啦纸声响彻不绝,似是汇成滂沱大雨声。
方浪磨墨,狼毫吸足了墨水,视线落在了卷题上,浓郁墨香扑鼻而来,他陷入了沉默。
从前世到今生。
两辈子,两世人。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改变命运的一场考试。
帝京,长安贡院。
姜灵珑眉眼如画,挽袖提笔落卷。
倪雯咬着唇,苍白的面色下带着坚定,亦是落笔。
柳不白扬着下巴,自信非凡,欻欻落笔如剑飞。
贡院外,秋雨蒙蒙。
方浪一笑。
墨色晕染,亦落笔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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