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时而有狼啸，时而有虎鸣，可有单哑巴陪在身边，秦钟还是觉得十分安心。

她拽着他的衣角睡了一夜，其间惊醒了三两次，朦胧中看到单哑巴的身影仍在案前忙碌地做着扇子，又再一次昏昏睡去。

再度醒来时大约已是天明，刚一睁眼，秦钟便看到单哑巴笑嘻嘻地在她身边为她扇着风。他手里握着一把雕了兽纹的扇子，扇身嵌了香片，扇穗儿缀着香珠，扇起风来清香扑鼻，倒是把驭兽堂内的野兽臭味压下去许多。

“小单！”秦钟双眉飞起，立即坐起身，抱住单哑巴的胳膊欢喜得不得了，独自乐了好一阵，这才想起二人还置身段家，不由地撇下眉毛来。

单哑巴见她又笑又恼，抽手出来拍了拍她的头，接着抬起手，比划出一个高高的个头来。

秦钟愣了愣，猜想他约摸是在指肃梧，怒然道：“肃梧这个叛徒，竟然瞒着我，说你无恙，害你白白在这里受了这样多的苦。要是我再晚来半月，那姓段的必定拿你去喂了狼！”

单哑巴一怔，继而无奈地笑笑，对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地比划了半天。

秦钟半点儿也没能看懂，暗暗懊恼为什么没有早点催促肃梧教自己手语，现下他俩决裂，即便跟了单哑巴逃出去，在这沟通问题上，一时半会儿也甚是麻烦。

“小单，你不用担心。”秦钟抓住他的手，安慰道，“我已经想了些法子，虽说还拿不准一定能成功，但为了你，我也要尽力一试。”

单哑巴脸上顿显惊恐之色，他指了指秦钟，又指了指自己，不住地摇头，如此这般反复了好几遍。

“你是想说……我不必为你冒险是吗？”秦钟看不明白，只能靠猜，她垂下头，轻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你不管，我个头虽小，但我的心意不小……”她猛然抬头道，“自从那一晚你带着我从火中逃出，我就认定了要同你在一起，谁也阻拦不了！”

“真是深情的告白啊……”

一个声音从入口处传来，秦钟转头望去，只见来者正是段山狼，他悠悠走近，脸上的笑容极为得意。

“秦大师，早啊。”段山狼抬手打着招呼，又冷眼看了看二人的衣装，道，“如你所求，在下已经给了你们一夜时间叙话，只是看二位衣衫齐整，看来并没有聊到什么要紧的事啊……”

秦钟猛地啐了他一口：“呸！你当所有人都像你饲养的野兽一样龌龊吗！”

段山狼也不恼，依然笑道：“野兽是最纯粹不过的东西了，听令行事，鲜有喜怒哀惧。人就不一样了，如若秦大师再不快些动手修理机关椅，想必单哑巴就得好好体验何为哀，何为惧了。”

“你！”秦钟勃然站起，正与冲上前去，手臂却被单哑巴一把拉住，转头望去，只见他摇了摇头，径直将手中那把扇子放到了她手中，又轻轻握了握，再转过头，继续回去做新的扇子了。

秦钟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叫自己冷静行事，便押下了怒火，一把抓起自己的行李，朝门口走去。

“等等。”行至段山狼身边，他突然伸手拦住了秦钟，一把抽出她手里刚刚拿到的新扇子，开开合合地反复查看，直至确定上面没有二人的密语，这才又还了回去，同时巧言道，“好精细的手艺，希望秦大师修理机关椅时，也有这般手艺。”

秦钟抛给他一个白眼，漠然道：“带路，我要先看看机关椅。”

或是为了炫耀，或是为了警醒，离开了驭兽堂后，段山狼领着路，在段宅兜兜转转地又走了一刻多钟，带她看遍了寨中的猛兽与防卫，最后才引她来到存放着机关椅的库房。

库房内还有不少轮椅模样的东西，想来为了让段老爷能够移动，除了秦家机关椅，段山狼还在其他的轮椅上下了功夫，只可惜这些椅子最终的归宿只是这间铺满灰尘的库房。

秦钟走近自己的机关椅旁，大致检查了一下，很快就有了结论：“几个要紧的齿轮变形磨损了，加上夹板断裂，韧带松垮……总之，并不是什么很糟糕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