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爷挺着圆润的肚子,站在主厅里,他手持一根细长的鸟羽,逗着笼中的鸟儿,见那鸟儿挣扎不休、吱吱乱叫的可怜模样,臃肿的脸上便多出了几分笑意。
儿子蔡小富勾着纤细的腰,笑盈盈地举了杯茶递过来,“爹,别累着了,喝杯茶歇一会儿吧。”他斜一眼毛羽凌乱的鸟儿,道,“都已是笼中鸟了,飞不出您的手掌心,少驯一会儿不碍事的。”
蔡大财“哼哼”一笑,也不管这么做会不会伤及儿子尊严,随手便把那根鸟羽插进了蔡小富的头发里,
他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没有下咽,又逗趣儿似地把嘴中茶水往笼中鸟儿的身上一喷,雪白的羽毛顿时沾上淡黄滚烫的茶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小鸟又扑腾起来,惹得蔡大财哈哈大笑。
蔡小富不得不跟着挤出一个笑脸,问道:“爹,您说是这驯鸟有意思,还是驯人有意思?”
“哼,鸟儿好驯,人却难驯,自然是驯人更有意思。”蔡大财把茶盏交回儿子手中,拍着他的肩膀不咸不淡地赞赏道,“好在我有你这个好儿子,多年来帮着为父驯鸟又驯人……亏得甄大人舍得,把你过继给我当儿子。”
蔡小富脸上闪过片刻的怒意,还来不及被察觉,又恢复了那副孝顺儿子的嘴脸:“爹,这么多年了,还提什么继子的事情,您就是我的亲爹,我也就是您唯一的儿子。”
蔡大财怨愤地横了他一眼,他这位“唯一的儿子”自从被收入家中,便陆陆续续地为他找了十多个老婆,可这些老婆们无一不是贫瘠的荒地,怎样也没能生出孩子来。蔡大财求医问药,求神拜佛,连门扣都换成了多子多福的好意头,但仍然无果。
俩父子虽是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景象,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儿子,蔡大财心中多少总有些不是滋味儿。且外头总是在传“父子共享十七妻”之类的险恶谣言,令他头痛又恶心,眼见岁数已大,无力详察,只得认了命,将家中诸事交付到这个继子手中,对外头的传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儿子日后能继续保持这股儿孝顺劲儿,多多善待于他。
他抽回插在儿子头发里的鸟羽,转身继续逗着笼中的鸟儿,“你既说是亲父子了,又何必为了那个大夫的事情,将你心爱的小鸟割爱让给为父,向为父赔不是……”他说着,用鸟羽的轴狠狠戳了一下鸟儿的腹腔,鸟儿立即尖叫着跳开,无奈有金笼相阻,最后只能贴着笼子继续它无用的挣扎。
听着阵阵嘶叫,蔡大财的眉宇间这才稍稍有所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