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端和微微摇头,捋了捋胡须,轻声叹道:“宜安城外战阵,某仅听之,便觉的凶险异常。未曾想到,此明克敌,竟能突围而出,真乃为一福将矣!”
坐于首位的老将王翦,亦同样眉飞色舞,摆手笑道:“杨将军此言差矣,明克敌非是副将,应为猛将才对!”
“哈哈哈哈!”
闻听此言,一众武职瞬时开怀大笑。
直看的对面文臣目瞪口呆,未知此话之中,笑点亦在何处。
自古文武,便如水火不容,于朝堂中,各成一派。
而明克敌在众人眼中,本就为前途无量,勇猛无双的后起之秀,日后武职支柱。
如今失而复得,他等亦岂能不开怀大笑?!
未几。
刚至咸阳,连身上村民所赠的麻布粗衣,亦未来及换下的明克敌。
提着两个简陋木盒,自外踏阶而来,蹒跚步入议事厅中。
“咚!”
木盒落地。
明克敌单膝而跪,抱拳行礼,沉声喝道:“罪臣明克敌,拜见大王!”
眼见果然乃是鬼士当面,秦王政顿时长长松了口气,面色平和,抬手说道:“明卿无需多礼,起身回话便是!”
“喏!”
明克敌应喝一声,提着木箱起身,垂首而立。
秦王政上下打量了明克敌一眼,忍不住面目动容,不忍说道:“明卿到底遭受了何种苦难,竟消瘦至如此地步。”
明克敌昏睡一月,虽有羊都映泱,每日以口渡粥,喂食于他。
但粥水毕竟太过寡淡,而且米粮有限,亦只能稍稍填肚,未免活活饿死罢了。
而此醒后数日,其亦在昼夜赶路,未曾停歇半刻。
此刻的他,已瘦至皮包其骨,未见其肉。
若不是有气血护身,换身旁人,此刻非是消耗过度,当场暴毙,便亦需卧床休养数月,才可痊愈。
听到秦王政关怀之语,明克敌摇了摇头,微微躬身说道:“回大王,只是受到些许伤势,昏睡月余而至。比起那三十万为国尽忠,于沙场阵亡的将士,罪臣所受之苦,简直不足一提!”
此话一出,厅内众臣,皆为面色微微一变。
而秦王政则稍稍皱眉,但未过片刻,便亦恢复如常,抬手示意,出言说道:“卿家苦矣,传寡人之令,将宫中进补之物,取出一份,送予明卿府邸,与其养身之用!”
“喏!”
角落宦官,赶忙应声而喝,随即匆匆走出厅内,前往库房传命。
秦王政缓缓坐于桌案之后,拿起一份奏折竹简,轻声说道:“见之卿家无碍,寡人心中担忧,便已然尽去矣!”
“若卿家未有他事,便早些回去歇息,休养身体。待过些时日,再至宫中而来,寡人另有要事交托。”
此言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因刚才明克敌提及三十万大军之事,且话中内外,所流露之语,皆在为一众将士,报以不平之意。
秦王政心中已然动怒,只是念在其死里逃生,又遭至如此苦难,所以心中恻然,未曾与其过多计较,只出言赶人,让其离开罢了。
换做厅内任何一臣,此刻皆该选择明哲保身,日后徐徐再图。
但明克敌却为如此,他可等,然则那已死的三十万将士,又如何可等?!
明克敌直接上前一步,将手中木盒提起,高声大喝:“启禀大王,罪臣尚有一事,尚需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