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在侧院的一条大黑狗,挣着绳子朝窗棂映出的光芒内,一抹老态龙钟的身影的吼叫。
噗噗
噗噗噗
喷水声还在不停响起,暖黄的房间里,周夫人捏着绢帕小心翼翼靠近门边,小声唤起隔壁的丫鬟。
“小环快起来,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隔壁浅睡候命的丫鬟此刻早就醒了,往日里她也听过这种声响,哪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听到夫人吩咐,小脸煞白。
哆哆嗦嗦的挪步到房门,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朝外面瞄了一眼。
然后呯的一下,将门关上。
脸无血色的敲向里屋,声音带起了哭腔:“夫人外面那个老婆子又出现了就在外面。”
周夫人也吓得不轻,连忙将门打开,放那丫鬟进来,也好过自己一人。
“这如何办才好啊。”
两人在屋里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床榻上女儿周蓉也仿佛陷入梦魇,不停的低吟,满脸都是汗水。
“你可看清那老妇人是何长相?以前可曾来过府中?”
那丫鬟连连摇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周夫人见她这模样,只得自己走近窗棂,伸出手指捅破纸窗一个小眼出来,朝外看去。
檐下灯笼摇晃,灯火摇摇摆摆间,只见一个短身驼背,老态龙钟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走得急慢,却眨眼去了房角一边,不到几个呼吸,又从另一边的房角走出。
边走,口鼻里不停的喷出水,就像怎么也喷不完,所过的地方,洒出明显的湿痕。
周夫人也吓得脸色发白,声音哆哆嗦嗦,正要说:“得想办法通知老爷,或其他院里的下人”
外面的老妇人陡然停下脚步,远处拴着的黑狗也在此时更加疯狂的吼叫。
汪汪汪
夜深人静,犬吠之声远远传来前院,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的仆人朝那边张望了一下,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书生,退到一侧,躬身道:“陆公子,就是这里了,小的就在外面候着。”
说完,那人又望去狗吠的方向,嘴唇嘀嘀咕咕。
“又开始叫了。”
“府中的狗平日里都会叫的这般凶?”
听到书生的问话,仆人提着灯笼转回来,“这狗不是府中养大的,前一个月才买回来,放在小姐的偏”
话到了这里突然停下,灯笼暖黄的光芒范围,那陆公子并没有进茅房如厕,而是站在水缸边从宽袖里掏出一杆毛笔。
仆人嘴角抽了抽,读书人上个厕所也要诗情画意一番?
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陆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嘘!”
水缸边上,陆良生食指竖在唇中间,随后从另只宽袖里,掏出小块墨,伸手一招,旁边水缸面上,荡起一圈涟漪,就在那仆人疑惑的目光里,牵出一条水线,卷在墨块上,迅速形成墨汁。
“看到的,可不要告诉其他人。”
待墨汁匀称,笔尖放到掌心沾了沾,陆良生就着墙壁如同往日信手施画,随意拉出一条横线。
仆人提着灯笼有些发抖,看到之前那一幕,没被吓跑已经是他胆量大了,眼下对面那书生还是老爷的贵客,忍不住结结巴巴开口。
“陆陆陆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良生停下笔,望着画出的墨线。
“当然是救人,难道还要在茅厕边上画一幅良辰美景图?”
下一刻。
墙壁那条墨线,就在仆人惊骇的目光之中,扭动起来,就像活了一般。
夜风拂过庭院。
陆良生袍袖一拂,侧身抬臂指去犬吠的方向。
“去!”
飘出墙壁的墨线,唰的一下从仆人脑侧飞了出去,发丝都被带起的风掀动摇摆,片刻之间,消失在庭院的黑暗里。
侧院,犬吠声变得焦急。
一点水渍忽然溅上纸窗,周夫人吓得往后一缩,纸窗化开,清晰的看到外面那老妪,慢慢转过脸来,一头鹤发下,面容如水肿,面无表情的盯着房间里的妇人。
某一刻,那边黑狗不敢吼叫,呜咽一声夹着尾巴缩回窝里。
噗噗噗
噗
周夫人惊恐的后退两步时,外面的老妪口鼻又喷出水来,拄着拐杖迈出两步,眨眼间突然蹿到窗前。
闺房里的主仆两人白眼一翻,直接吓昏死过去。
阴风鼓动灯火,窗棂呼的被倒拉开,两支水肿的手攀上窗框,老妪的上半身一点一点探了进去,朝着床榻上的女子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