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正常的饭食外,厨师往往还会制作一些点心,予那些达官贵人们享用。这样的点心便称为船点,多以镶粉或澄粉、糯米粉为原料,制成各种各样动植物样,瞧来甚是萌态。
素手揉捏,胡安安将揉好的面条下成一个个小剂子,然后包上豆沙做馅心。先弄出个圆来,再把收口处搓成长条。
这边拉一拉,那边搓一搓,三两下捏出鹅样来。再取一小块面团和胡萝卜泥一起揉成黄色面团,做出那鹅嘴,最后点上两颗黑芝麻做眼睛,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鹅便完成了。
胡安安算着数,做了五十只姿势不同的小鹅后,就换个兔子造型,复又换了小狗、白马、白鹤、虎崽、蝴蝶、花朵多样造型。
只待上笼蒸熟,刷点油即可食用。
这船点不仅造型漂亮,且食之香、软、糯、滑、鲜,整熟后在铺子外支张桌子摆上,当能招徕不少顾客。
后头又做了些翡翠白菜蒸饺、南瓜玫瑰馒头、银丝花卷蒸上,才净了手去前头店面。
李大娘早已买菜回来,交给儿媳洗弄,自己去了食铺与人说闲话。胡安安来的时候,她正与些买食的婆娘讲些街坊邻里的趣谈,说的是口吐飞沫,神采奕奕。
胡安安不去打断她,寻了个不起眼的地,安静听着——她不喜欢道人是非,却好听人讲闲事,既便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李大娘今日说的事倒有几分新奇。
有家食铺正对门是李大娘家的杂货铺子,杂货铺旁分别挨着柳三娘家的布庄,和陈记米铺。
食铺右边是条小弄堂,左边是家卖茶叶的,再过去依次是百种圆药铺、梁家珠子铺、李四分茶、曹家书铺、马铛家羹店、恒家书画楼和史家香铺,八家店铺。
李大娘说的事,就与巷口最后面的那史家香铺有关。
这史家香铺里专卖些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与熏香之类物件。这样的铺子汴州城内有很多,加之他们店又无什么特殊商品,生意只做一般。好在史老娘是个精于算计的,寻了些家里人长处都利用起来,家里日子过得还比较宽裕。
例如她家老头会用做些草蚂蚱之类的小玩意,她就叫老头隔三差五做些,摆门口一文一文卖着,偶尔也做添头用。
她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卖的一把好力气,就与人做些粗活。大儿媳曾与人学过些绣法,虽说做得不太精细,只做些手帕、香囊之类活计也够,便卖了情面时常从柳三娘或其他卖绣品的铺子里接些绣帕子的活。
二儿子念过书,就是不太长进,连入考的资格也无,不过帮人写写书信什么的还是能胜任,要价不高,邻里也愿意找他。二儿媳身无长物,但嘴甜会来事,就留铺子里帮忙,偶尔也接些浆洗的活。
三儿子最得她喜欢,可惜白发人送黑发人,教她每每想起就泪流满面。因儿子的死因与他的那房媳妇有些关联,史大娘就恨上了小儿媳。
为叫儿子儿媳尽心做事,史老娘便规定每次他们赚的银钱家里只取三成,其余留予他们做私房。叫两个儿媳,逢人便夸自家婆母厚道。
有客不明,不是三个儿媳么,为什么说是两呢?
李大娘叹口气,“那史老娘可是恨透了小儿媳,又怎么会优待于她。”
史家小儿媳会养鹅,史老娘就买了些鹅叫她养着,卖出的银钱全部收拢在自己手里,分文不叫那小儿媳沾。平素什么重活脏活都叫这小儿媳去做,还时常打骂,不许她上桌食。
那小儿媳生了三个丫头片子并一个小儿,同样不得史老娘待见。
小丫头片子不消说,时人重嗣,自是更偏爱能继承家业的儿郎。
只那小儿,从前没有的时候,史老娘可是常盼着的,虽说老大老二家都生了小子,可眼见最疼爱的小儿房里就摆着三个不能传承的丫头,史老娘急得不行。
哪知盼了那许久,小儿媳好不容易怀上第四胎,最疼爱的小儿子却为了给这馋嘴婆娘买吃食出门叫人撞死了。
史老娘初时见天抹泪,对那还未出生的孙儿也期待不起来。又有两个儿媳嘀咕,便觉小儿媳肚子里怀的是个讨债鬼。打生下来,就没有正眼看过那小子。
她怨着小儿媳,自也不喜欢那四个从小儿媳肚子里爬出来的孙子孙女。看在小儿子份上,只叫他们饿不死就是。对他们被另外两房孙子女压着打的事,视而不见。纵有那看不惯的,也管不到她家事。
如此过了好些年,大约在三四日前,那小儿媳忽提刀要宰了自己精心饲养的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