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会忽视了自己和其他人的功劳,一味认定是她除了红枫镇的害。
所以,他使劲地对那些生灵夸耀她。
所以,明明行事很有礼貌的一个孩子,会不顾可能为她带来了困扰,提出请求。
“很可爱呢!”
“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再一次地摸上那毛茸茸的小脑袋,故意拨乱挡住他的视线,不叫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怜悯。她将叹息压回喉咙。
不直接说明,大概是这孩子也不想被人同情吧。
无论是不是多想了,她突然间不想让小家伙看见自己的情绪。
“唔~头发都乱了,好不容易才梳好的。”小天狗捧着头发嘀咕,他不敢抱怨,小小声说着。小脑袋非但没有躲开,反而往她手掌底下凑了凑。
胡安安一怔,继而笑开。笑靥如花,暖如春风,柔如流水。
“好!”
她说,掷地有声。
小天狗略迷茫,片刻后反应过来,眼睛亮的吓人,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笑得跟个大傻子般。
天,黑沉如墨。
夜,静若山林。
胡安安将油纸包递给小天狗,教了他回去后怎么放怎么做,就送他出房门口。
她喜欢将白菜猪肉饺叫做合家饺子,这份饺子里蕴含了她对家人的思念。她希望小天狗吃了,能够感觉到家人的气息。
临走前,忽想起来,吩咐他帮忙找些妖怪来,她有东西要寄回去。
小天狗捧着油纸包欢快地离去,路过大堂时瞧了瞧沈昀青,见他还睡着,刻意放轻脚步。
他的步履轻快,不若来时小心翼翼。
朱色嘴角悄然勾起,弧度微不可见。
脚步声在大门口有了片刻驻足,大大的眼睛吃惊地盯着那一小堆玩具,底下是一块叠了几叠的软布,大红色泽,很是喜人。
小天狗沉默了片刻,扭头去望大堂——沈昀青还是进来时的那幅模样,宛如不曾动过。
他想了想,放下油纸包,动了动拨浪鼓的绳子,然后扭头去看沈昀青。
沈昀青依旧一副沉睡模样。
他微微咬着下唇,忽大力把玩具往旁边一推,发出声响,继而又扭头去看。
大堂里还是那般模样,好像是一副画。
小天狗忽而红了眼眶,他沉默地抖开红布,是绸面的,很长的一块,在身上裹了裹,能在他身上绕上三圈。地上还有一块软布,浅葱色,绕在身上能围一圈半,同样崭新崭新的。他抱着布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是他阿母在世时给他做的。
好久了,再怎么细心保存,还是有许多地方开了线。
明明一年都穿不上一趟来着!
他揪着线条,神色懊恼。
十几年了,他长高了,衣服变小了,穿上去胳膊腿都露出一截来。
穿的时候,他犹豫了好久,怕弄坏了。阿母不在了,没有人给他做衣服了。隔壁狐狸婶婶经常帮人做衣服换取果子给她家崽子食,他攒了好多果子。可人家都是拿着布去的,他没有,攒的果子烂了还是没能穿上新衣。
犹豫再犹豫,喜鹊催他快点出门,天都黑透了。
想想,他还是套上了。
抱着绸布蹭蹭,滑滑的,好舒服。比阿母给他做的衣服更软更好看,穿上去一定很舒服。
想着想着,他美滋滋地‘嘿嘿’笑出声。等回去后找狐狸婶婶做了衣服套上身,一定羡慕死山里的伙伴,到时候他就是最好看的那一个了。
扮雕塑的沈昀青偷偷翻了个白眼,怎么还不走?磨磨蹭蹭的,慢死了,他脖子都酸了!
等啊等,终于等到小天狗美够了,脱了自己的旧衣服,小心翼翼包好新得的布匹和新玩具捆起来绑在胸前,又抱起油纸包,哒哒哒跑远了。
沈昀青转了转脖子,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一声细微的‘谢谢’,哼了哼:谁稀罕!
道个谢,声音小的,要不是他耳光灵根本就听不到。
再哼哼,觉得对方没诚意。
眼底,不自觉染上笑意。
到了第二天,店外来了好些人高马大的粗汉子。个个凶神恶煞,见了人从鼻孔里出气,谁问什么都不搭理。
胡安安下楼时,这一群人呼啦啦都围了过来,参差不齐地喊着“大人好。”惹得店里人类侧目,暗暗猜测胡安安的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