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下葬的事宜完毕之后,我才将她的那块赤玉交给连知韵,连知韵接过玉佩,久久不语,只定眼看着手中的玉,一如当时皇后的神情,想来,也是想起了年幼时的种种过往。
看了良久,他才将玉小心翼翼揣入怀中,转头来问我:“你有何打算?”
打算?一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难道是魏禧跟他说了什么?
没有等到我的答复,他眉头一皱,似有疑惑,随即醒悟过来似的一笑,“我记得,当时鄯王回晋州时,亲手将素书赠予了你,他的用意,你不会不清楚!如今的寰方,后宫风波刚刚平复,朝局依旧动荡,名义上你只是追云阁的侍女,但实际上,早已被牵扯进这一波风云。不过,如今宫中形势大变,你若想趁此机会从中抽身,另择出路,也非难事。”
是啊,原本我就是想要出宫的,之前是因为皇后,才多留了这么段时间,如今皇后不在了,我也没有留下去的理由,他是濮阳临的人,跟我说这些也正常。
“我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奴才,如何担得起鄯王如此器重?陛下于我有恩,我于他却已无半点用处,如今后宫局面已定,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他大仇得报,我也算是为阿黛她们讨了个说法,相互利用的局面,我已十分厌倦,若此时能抽身,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
他轻叹一声,半晌,才又说:“皇后丧期未过,陛下就迎了赵氏之女入宫,一时之间,宫里宫外都流言纷纷,说陛下垂涎女色,薄情寡义。旁人也许不知其中缘由,你却是知晓的,赵右丞是当今朝中唯一不与黎氏一族同流,且能与之抗衡之人,赵氏入宫,不过是陛下给他们的一份心安,你又何需介怀?”
“我为何介怀?”我一脸诧异的看向他,他这一番话,我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懂,难不成,他以为我要走是因为濮阳临立了新妃?
“难道,你对陛下不是······”
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我连连摆手让他打住,“向来只知你医术高明,竟不知你编起故事也如此天赋异禀!是去是留,不过是我为了自身的打算,同陛下有何关系?再说,后宫本就一直空虚,陛下正当盛年,多立几位妃子也属正常,无非是多添几位主子,我为何要介怀?”
他瞧了我半天,没有再多言,最后又说:“你说的都有理!不过,凡事还是要多加考量。”
回到追云阁,便计划起出宫的事宜,原本还不觉得,今日听连知韵这么一说,我更加坚定了离开的信念,而且是越早越好。
不由想起那本供奉在大殿里的素书,正考虑着是不是要一同带走,小印子又风风火火跑进来,“魏公公过来了,说陛下要见你!”
这么晚了,他为何突然召见,难道是魏禧跟他说了?那他会答应吗?
行至上清殿,魏禧仍旧留在殿外,我吐了一口气,提步往里走。
暖阁内灯火昏黄,他以手扶额,靠在案上小憩,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映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影子。看到一桌的文书,我蹑手蹑脚上前,极轻微的动手,却还是有声响,他突然惊觉,待看清是我,脸色这才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