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人见此,也不再劝,转身忙碌去了。
温邑沁竹轩
这是温邑城中一家颇有名气的茶馆,此刻已经开业,而今座无虚席,多少恢复了一些喧闹。
之前苏照听从了敬弘道的谏言,于是命有司张贴公文,允许苏国国内百业,除却青楼赌坊之外,都可以正常营业。
茶馆二楼,一间包厢之内,外有竹帘层层遮挡,内里檀香馥郁。
内里有着几个着素服的尼姑正在品茶,中间端坐的美艳女尼,一手把玩着佛珠,一手支撑着木案托着半边香腮,凝神倾听着下方的故事,饶有兴致的模样。
只是微微前倾的身躯,将曲线衬托得愈发玲珑有致,裂衣欲出。
一旁四个中年女尼,面无表情,不时低头品着茶水,对于华妃音这幅“六根不净”的样子,显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下方那说书人身穿长袍,端坐案后,手拿折扇,一拍惊堂木,操着沙哑的嗓子,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惹祸根苗,气是雷烟火炮却说,周武帝率军征讨南苗之国,那南苗国主,贪婪残暴,制虐五刑,列位客官,你道是哪五刑?”
台下原本嗑瓜子、喝茶的听客,就有人起哄。
“苗人弗用灵,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杀戮无辜陈卿,苗人之残虐,和法家严刑峻法,有何区别?”
此刻,离华妃音所在包间不过一墙之隔,一方几案之后,苏照在彭纪、蔡安二将的翊卫下,一身青衫打扮,和同样一身便装的司寇陈韶,品着香茗,听着外间的说书声,抬头看向一旁的陈韶,问道。
就在昨夜,筑基三关的气海终于开辟完毕,苏照凝练了法力,静极思动,也就趁势出来透透气,顺便体察民情,于是就派人通知了陈韶。
说来,他重生以来,就没有出过宫禁。
陈韶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皱眉道:“君上,而今温邑城中鱼龙混杂,您实在不宜出宫。”
“有陈卿掌治安揖盗,孤在温邑,高枕无忧。”苏照微微一笑,举起茶盏,抿了一口。
他当然没有说,他此刻已经渡过筑基三关,凝练了法力符箓,已有了一些自保之力。
说来,这法力符箓也是大为迥异于他在太渊门所修的太渊金匮精要,太渊门的仙法,以玄水生金,生生不息之意。
但升龙鼎传来的功法,唤做太元天经,终于让他不用被动等着仙鼎转化气运也能主动修炼,但是汲取天地灵气,效率明显远远比不上仙鼎的气运转化。
陈韶一时间有些感动,但面上还是那副肃然的模样,道:“不宜盘桓太久。”
苏照点了点头,灿如繁星的眸子,直视陈韶,问道:“陈卿,还未回答孤的问题。”
陈韶沉吟片刻,才回答道:“苗民滥施刑罚,使民惧畏而从之,但于亲贵则喜则淫赏,如此赏罚不均,则国内怨气滋生,法家虽严刑峻法,但法布于众,使民知其可为与不可为,有所避就,况平之如水,民既畏且敬,无不膺服。”
苏照点了点头,道:“周武以明德慎罚,在陈卿看来,是治国良策吗?”
陈韶摇了摇头,说道:“法无一定之制,当时经三代之治,周武顺势定礼乐之道,序人伦之教,而今天下人心已呈崩坏之势,君上承位以来,内抑权臣,想来是欲行霸道之事,故臣以为,周武之道不足法。”
“不想,还是被陈卿看出来了。”苏照语气复杂道,不过想了想,也是明悟,怪不得前日种种,这位法家门徒,都像是捧哏一样,屡屡给予配合。
继而,也是心头警惕,是不是自己最近这些手段,有些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