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歌应了一声,嗔道:“我哪有呷飞醋,明明就是你不老实”
苏照笑了笑,倒也不辩。
中元殿,偏殿一间装饰典雅的轩室外,宦者令尤江冲着踱步而来的少年,微微躬身行礼,低声道:“君上,孟公已于内恭侯多时了。”
苏照点了点头,神情默然,迈步入了轩室,但尖细的声音,“君上到!”,仍是先一步落在正在低头品茶的孟季常耳畔,令其面色微变,连忙自椅子上起身,朝着缓步而来的少年,一揖到地,行礼道:“老臣见过君侯。”
“孟卿,不必多礼。”苏照连忙伸手扶着,面上笑意也是和煦,道:“孟卿,你我君臣,私下倒可随意一些。”
许是苏照神态不见往日凌厉,孟季常心下微松,不过苍老面容上,疑惑之色不减,有些小心翼翼,问道:“未知君侯召见老臣有何要事?”
苏照笑了笑,道:“孟卿稍安勿躁,先坐。”
说着,行至一旁的一方小几上跪坐下来,伸手相请。
孟季常应诺一声,落座下来。
这时,有着淡青色罗裙的宫女,进来换上茶点,而后徐徐而退。
“这几日,各郡上计一事,可还繁重?”在孟季常忐忑不安中,苏照面带关切地问道。
孟季常拿捏不住苏照的意思,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老老实实诉诉苦,道:“君上,七郡民政之务千头万绪,虽有司徒府佐吏上下奔走,但臣也是常常录帐、计核至深夜。”
苏照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孟卿常年掌财税度支,确是宵衣旰食,呕心沥血,若孤没记错,孟卿今年已五十有九了吧?”
“君上识忆过人,老臣却是差上一载,即满六十。”孟季常怔了下,不知为何,心头隐隐生出不妙之感。
苏照感慨道:“掌国家财税度支逾十载,十年以来,孟卿兢兢业业,理事细致,于诸般琐事,向无错漏,先君在时,常轻抚孤背,谆谆而言,孟卿为温厚长者,贤明谨良,是有大功于我有苏一氏的,先君殷切之言,言犹在耳,孤一日不敢或忘。”
孟季常闻言,沟壑纵横的脸上,顿时现出感激涕零之色,顿首拜道:“君上之赞誉,臣,愧不敢领。”
但没有人知道,其人心头已是惶恐不安到了极致,他还记得上一个被眼前少年君侯这般深情述言的,是那袁逆!
苏照面色微怔,给孟季常斟满了一杯茶,朗声道:“古人有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孟卿老成谋国,孤于国务还有许多倚重之处,只是孟卿担稽核财税,提举常平之任,案牍冗务之繁重,可想而知,近日即闻司徒府衙通宵达旦,灯火不熄,孟卿如此夙夜在公,孤闻之,都为之悯怀忧切,而今孟卿年事已高,不若”
然而还未等苏照说换个清贵之职,孟季常心头一凛,却是会错了意,面上现出一抹感激涕零,拜道:“老臣此躯身强力壮,还能为君侯效力几年,君上矜恤之心,老臣铭感五内,焉能不竭尽才智,以报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