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官道之上,禁军打着仪仗,树着大纛,冒雨而行。
车厢之内
这是六匹骏马拉动的御辇,车厢宽敞、明亮。
纵然坐着几人,尚且不嫌拥挤。
一方暗红色的梨木小几上,熏香蒸笼,沉香、冰屑袅袅升起,一股旷远幽静,宁神定意的清香散逸开来。
左侧,陈姬一袭绛色衣裙,不施粉黛,玉容白皙无暇,不见往日娇艳,神情愁苦地跪坐在一旁,刚刚死了丈夫,装扮自是清素许多,只是黑色衣裙却笼不住曼妙玲珑的身姿,眉梢眼角流泻而出的哀恸之色,以及鬓发之间别着的一朵小白花,愈发将未亡人的哀绝风韵勾勒出来。
范潇则是一身素色云纹百合裙,端坐在陈姬之旁,冷着一张俏丽小脸。
郑韵儿则是着天蓝色衣裙,垂眸,少女的脸颊上满是倦色,似是昨夜没有睡好。
安安此刻已然变成一只小猫大小,在苏照怀中打着瞌睡,虎皮猫洁白无暇,毛茸茸的,琼鼻小巧可爱,红艳艳的嘴唇微微抿着,呼吸均匀,分明是在修炼。
这几日,安安似乎受着苏照突破金丹之境的刺激,也开始变得勤勉起来。
毕竟苏照岁不过十六就凝结金丹,而她都八十岁了才凝结妖丹
当然,白虎和人的年龄不能这么算,此刻安安的心理年龄可能也就十八岁。
安安在苏照怀里翻了个身,白虎血脉的修炼,本身就是在沉睡中汲取天地之间的庚金之气,转化成最精纯的四灵本源,但庚金之气在体内穿行、转化,往往体验就不太美妙。
但她最近发现,在苏照怀里睡觉,这种汲取庚金之气似乎都变成了一种享受。
苏照宠溺摸了摸安安毛茸茸的小脑袋,此刻紧闭的大眼睛,繁密的睫毛颤了颤,两个娇小玲珑的虎耳乖顺地向后顺起,似是在睡梦中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一旁的范潇瞟了一眼这人虎偎依,亲昵无状的一幕,玉容幽幽,心中暗骂。
却是想起恶虎的可恨之处,只觉得面红耳热,难以自持。
不说远的,就昨天,四人同床共枕,大被同眠,这恶虎就命令她和郑韵儿叠起来,想想那姿势,灵魂都为之战栗而且这恶虎意乱情迷时,撅着翘臀变出白虎原形,都吓了她一大跳,而那恶贼竟视之平常,不,应是不惊反喜的神情,一手拽住虎尾,忙碌不停,天呐
范潇只觉得前几日,简直一次次冲击她的心神
苏照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的范潇,皱了皱眉,问道:“潇儿,身子不舒服?”
“我没有,要你管!”范潇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苏照看了一眼范潇,也不多言,继续凝神参悟水神符箓,随着他步入金丹之境,神识增长,水神符箓已能初步掌控。
“再炼化半个月,就可借用上古水神的部分权柄以之操控方圆六百里水脉地泽,到时,这场水患才彻底算是高枕无忧。”
因为冰夷是上古大能、地仙老祖,苏照就算简单炼化,也只能借用一部分神祇力量。
当然,随着苏照修为渐高,比如神照、归阳以后,所能借用的神祇之力,也会愈来愈强。
陈姬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由转眸看向范潇,见自家女儿眉梢眼角那一抹动人的春韵,微微垂眸,幽幽叹着一口气。
她旁观者清,如何看不出来,自家这女儿对这苏国君侯的复杂情绪。
马车一路南行,不知不觉就已到了午后,风雨渐渐稀疏,笼罩天地,马车忽然一顿。
苏照皱了皱眉,正要询问,彭纪沉闷有力的声音就在马车外传来,“君上,前面有两个道人,自称昊阳宗来人,拦住了去路。”
此言一出,车厢之中,忽而肃静,唯有郑韵儿从瞌睡中惊醒,眉眼欢喜道:“师父他老人家来了。”
官道之旁,杨柳依依,绿荫成行。
其中一棵上了年头的大柳树,枝干遒劲,柳叶繁茂,万千翠意盎然的柳条,迎风摇曳。
柳树之下,赫然伫立着一青两个道人。
中年道人着杏黄色道袍,头戴星冠,手拿桃木银丝拂尘,发髻以一根青木簪束起,其人身形昂藏,相貌堂堂,负手而立,不避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