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灼热,烟雾弥漫,噼啪声不绝于耳。
熊熊大火迅速蔓延整个大地,如金蛇狂舞,粮仓彻底坍塌,大大小小的火蘑菇从木缝之间冒头。
来势汹汹的油火席卷而来,把未及逃出的人一一吞噬,只留下绝望狂舞的身影。
军营胡虏惊恐万分,浑身颤栗,粮食一夜之间被烧毁,以为是上帝惩罚他们,万分恐慌。
联军主帅萨拉丁眼神恍惚,失魂落魄地看着前方。
感受周遭腾腾热气,听着鬼哭狼嚎,他心中一片冰凉。
“一定是无耻的张巨蟒,计狠莫过于绝粮,东方汉奴就是这么毫无人性。”
突施骑大汗乌施勒用浸水的麻布条遮掩口鼻,表情异常愤怒。
“蠢蛋!”
萨拉丁双目通红,如饿虎一样猛扑过去,按住乌施勒的胸膛,把其硬生生推倒在地。
乌施勒惊恐地拼命挣扎,萨拉丁恶狠狠盯着他:
“再动就杀了你!”
诸国首领噤若寒蝉。
萨拉丁浑身杀意绽起,咆哮道:
“是不是你烧的,你就是张巨蟒安插的内奸!”
“不是,不是!”乌施勒仓惶否认。
“快告诉安拉,谁是奸细!”
萨拉丁情绪失控,尖锐的目光扫视在场所有人。
他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几乎陷入癫狂状态。
通过草原战役,他很清楚张巨蟒擅长空袭,利用气球投放炸药。
所以他早在粮仓顶端布置了一层厚厚的挡板掩土,极大削弱炸药爆炸的威力。
何况瞭望塔安排了目力最好的弓驽手,日夜盯紧天空。
他萨拉丁有着卓越的战略眼光,做了一切防御措施。
可粮仓还是被毁了!
他,怎能不怒?!
场中的各国将军们面色苦闷,互相交换眼色,得出一个结论。
联军内部出现叛徒!
位于军营核心处,防备森严的粮仓,不可能被张巨蟒遣兵偷袭掉。
“一群猪队友,比大马士革的牛粪还肮脏丑陋!”
萨拉丁面色狰狞,狂爆粗口。
当初为了巩固信任,让联军拧成一股绳,遂将全部粮草军资囤积在一起。
可粮食是命脉,各国为了维护公平的物资配给,就各派一队人马庶卫粮仓。
这就给了叛徒可乘之机,用张巨蟒秘制的火油点燃仓库。
“尊敬的赫迪夫,真主会告诉你,现在要冷静。”
阿拉伯帝国副帅迈步到他身前,低声细语。
闻言,萨拉丁慢慢平复情绪,沉声道:
“后勤彻底断绝,连糠麸都难以供应,眼下该怎么办?”
各国翻译将话传达下去。
“打!”
仅一瞬间,迥异嘈杂的语言汇聚在一起。
诸国将军意志坚定,且丝毫没有动摇。
那就是进攻!
轻易碾压张巨蟒这道防线,冲进中原大地。
到时候还用在乎这个被焚毁的粮仓?
笑话!
富饶的中原,要什么有什么,尽情掠夺吧!
将整个东方大地抢得干干净净,满载而归!
萨拉丁表情僵硬,一言不发。
诸国将军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个矮子主帅究竟在害怕什么。
其实联军内部早就滋生不满的情绪,忌惮兵力雄厚的阿拉伯帝国,不敢付诸于口而已。
八十万联军啊,就算八个小孩,也能打死一个大人吧?
过分谨慎就是懦夫,就是胆小如鼠!
你的胆气就跟你的身形一样!
“赫迪夫,该下决定了。”
副帅目光灼灼盯着萨拉丁。
事实上,如今早就失去选择的机会。
没了粮食,联军彻底丧失对峙的资格,只能选择全线压上。
八十万大军每天消耗的粮食都是海量,供应不上的话,绝对会爆发内部矛盾。
原本各国兵戈不休,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才放下仇恨,现在大伙要饿着肚子,杀完牲畜以后就会演变成人吃人。
迎着无数道目光,萨拉丁冷着脸来回踱步。
自己已经失去主动了,会不会掉进张巨蟒布置的圈套?
虽然拥有八十万大军,但除了阿拉伯勇士,其余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形势好就一往无前,形势差就腿肚子转筋。
倘若进攻不顺,会不会出现兵败如山倒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气氛僵硬如铁。
诸国将领面色越来越难看,隐隐有暴怒的趋势。
这个矮子实在是太软弱了!
整天捧着张巨蟒传记研读,真就把此獠当做神灵来看待?
你怕是被蠢驴踢坏了脑子!
八十万大军啊!
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张巨蟒那区区十万蝼蚁!
你们阿拉伯国力强盛,又远在西边,就算退去也没什么好惧怕。
可咱们西域就在大周眼皮子底下啊!
要是放过落水狗,一旦这条狗抖干水渍,那西域就将被一一咬死,诸国绝对会迎来灭顶之灾!
副帅眯了眯眸,察觉有哗变的可能性,忙上前警告萨拉丁:
“亲爱的赫迪夫,您要是继续犹豫,真主恐怕会失望,好运将不会再眷顾您。”
言下之意,咱们阿拉伯内部都会夺权,换掉你这个出征大总督。
费劲千辛万苦,带着国内子民的期盼,要让真主的光辉普照雄踞东方的国度。
倘若灰溜溜逃回去,那就是奇耻大辱,无颜再跪拜清真寺!
萨拉丁蓝色瞳孔陡然转动,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他略显紧张,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劫难等待着自己。
可在下一个瞬间,他的眼眸眯起来,射出凶狠危险的光
这是压抑至极所爆发出来的戾气。
必须打!
立刻就要打!
若是无功而返,露脸变成露屁股蛋,那他在阿拉伯世界的威望将荡然无存。
如果连东方大地都征服不了,哈里发怎会给他出征拜占庭,占领君士坦丁堡的机会?
这道开胃小菜都拿不下,真主都会对他失望透顶吧?
念及于此,萨拉丁仰起头,做了个虔诚的祈祷姿势,高声道:
“我来到东方,并非怀有恶意,真主要我来履行一项神圣的义务,那就是同化奴役那群异教徒!”
“法的人民,伟大的人民啊!”
“我确信我看见许多头颅已经成熟,可以收割了,而我就是收割的人。”
“我仿佛看到汉奴颈下热血在流,看到他们在惨叫求饶!”
阿拉伯帝国的将领,闻言面露狂热之色,俱是做出祈祷的动作。
翻译将话转达成诸国将军,刹那间,空气都变得兴奋起来。
“杀光汉奴,吞掉那片富得流油的疆土!”
“财富,奴隶,土地,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享受过万国来朝的荣耀,是时候,让你们尝一下万国来犯的滋味了!”
众人神情激动,竟是手舞足蹈起来。
他们仿佛能想象的,床上跪着婀娜妖娆的汉女,桌上放着精美的瓷器,地上铺满了黄金首饰,国内在疯狂锻造纸张火药,仓库的粮食都发霉了,丝绸布匹的价格变得极为低廉,外面汉奴在替他们修墙铺路
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的完美和谐啊!
联军将领们醉了,彻底沉醉了!
乌施勒等人兴奋之余,也不免有些即将复仇的快意。
张巨蟒,终于轮到你了!
我一定会踩着你的头颅,生食你的血肉,舔干净你的鲜血!
“立刻开始军事会议,动员全军!”
萨拉丁雄浑的声音传遍场中,他扶着腰间的长剑,抬头挺胸离去!
刚走几步,他突然掉过头,严厉地喝道:
“参加会议的人,绝不能离开总部半步,否则以叛徒而论!”
诸国没有异议,不假思索地应是。
矮子这一步是非常英明,倘若关键的军事部署泄露出去,那真就完蛋了!
万事俱备,就等着在中原举办庆功宴了!
入夜时分。
张易之站在城墙上,静静望着远处。
也不晓得哪里惊起的鸦雀在塔楼之上盘旋不去,在冷月的映照下,使寒夜还站在城头的守卒尤其的单薄。
他拢了拢披肩,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我不会输。”
帅帐灯火通明,一片寂静。
只剩斥候在汇报胡虏联军动作。
众人表情凝重,通过种种迹象表明,胡虏要准备大会战了!
掌管案牍的郭敬之瞥了眼王爷,首先开口:
“王爷,昨日朝廷传来了任命诏书,让您担任征讨胡虏大元帅,全权负责西北防事务。”
郭元振等将领沉默不语。
国内局势糜烂,由于雪灾导致逃难的流民就像潮涌,军阀割据肆掠州郡,除了中枢,朝廷隐隐对地方失去控制。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西南危机解除大半,唐休璟二十多万大军夹击吐蕃,改变了战场局势,将沦陷的城池一一收复,顺势将吐蕃驱回青海湖。
南方王孝杰渐渐支撑不住,犹如困兽犹斗,朝廷再不支援兵马,岭南危矣。
北方战线,倭国侵略半岛,扶持高丽余孽政权,与新罗分庭抗礼,新罗抵抗顽强,宗主国再不给予支援,灭国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天下万国的目光,都汇聚在西北,西北战线决定中原的存亡。
只要这里拖的时间够久,朝廷招募的新兵训练一两个月,就能奔赴战场。
一旦凉州防线垮了,那九州大地就陷入崩溃。
十二万兵马带着中原黎民的希冀,朝廷必须给一个正式名号。
张易之“嗯”了一声,坐到首座,环视着所有人:
“一锤定音的大会战就要到来。”
此话,让每个人都沉默。
悬殊的兵力,始终是一座大山压在他们心口,透不过气来。
别说容错率,连一丝失误都不能犯,否则定是溃败的下场。
刀疤脸洛务整开腔道:
“王爷,坚持不断袭扰的游击战,我们兵力少,更能慢慢磨死他们。”
王爷独创的战场打法效果太好了!
就像人和蚊子打拳击,人打不到蚊子,蚊子更打不到人,却总能咬一口就走。
凭借后勤优势,跟胡虏联军消耗,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联军的防御被摧毁到一定程度,就会自行崩溃。
“我们也耗不起!”郭敬之否决他的建议。
先别说王爷是自给自足,没要朝廷任何军械物资,就算耗赢了,到时候朝廷兵力夹击,王爷就成了瓮中之鳖。
眼下王爷的处境异常艰难,既然击溃八十万联军,又要防备朝廷背刺。
唯有决战,一战定乾坤,一战让王爷的威望攀升到难以复加的程度!
既然王爷能从石国安然回归,创造了足以载入史册的奇迹。
那为什么王爷不能再铸造另一个更恐怖的奇迹呢?
“全军迎战!”
首座上传来不容置喙的声音。
“遵命。”洛务整抱拳道。
可他依然陷入到一种不解,怀疑和错愕的复杂情绪里,而且眉头紧皱。
张易之平静道:
“战争核心就是情报,掌握敌军动向尤为关键,立刻布置大量观察哨。”
“是!”立刻有将领下去安排。
张易之用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继续说:
“别被八十万给震慑住,种族文化语言习俗不同的联军,能有多团结?”
“只要显露颓势,也许就是兵败如山倒!”
他之前的游击战,包括烧粮,其次要目的就是扰乱军心。
前世资本对付韭菜,就一招,刻意贩卖焦虑恐慌,核心就是吓唬。
此法也一样,瓦解这群乌合之众的信心,当战场不利时,他们内心恐慌的情绪会飞速滋长。
“王爷,胡虏联军会以怎样的战略挺进?”有将领问。
张易之略默,语气突然变得坚决:
“肯定是正面佯攻,侧翼包抄!”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众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在如此大的兵力优势下,何必选择迂回呢?
张易之眯了眯眸,笃定地说:
“据我分析,敌方主帅性格极其谨慎稳健,我猜测,行军作战也会将风险降到最低。”
“即使敌军以牺牲部分兵力为代价,也会避开咱们的坚固阵地。”
众将深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本就是各国联军,让一批人做炮灰,从而保证自家精锐的行军速度。
极有可能!
张易之踱步到沙盘前,开始战术推演:
“如果敌军从侧翼进攻,利用切割蚕食,将咱们一口口吃掉,你们觉得敌军会选择哪个地方做为突破口?”
众将离位,快速走到沙盘前。
玉门关方圆五百里的地形清晰无误的描绘在上面。
边塞多是平地沙漠,屏障的险峻山峰几乎没有,靠近第一道防线的地形,有几座山地,也是仅仅几丈的矮山低岭。
张易之指着一座最高的山岭,名为昱岭!
他沉声道:
“突破这座山,兵锋直指武威、张掖,敦煌等大城,所以我推测,敌军侧翼主力会在这里。”
众人悚然一惊。
倘若昱岭失守,胡虏烧杀抢掠,一路屠戮,州郡闾舍恐会萧然一空。
而己方薄弱的兵力根本拦不住!
“这是高地陡坡啊!”刘行实嗓音有些尖锐。
对于拥有大量骑兵的联军而言,居高临下冲击是绝对优势!
换位思考,他也会选择昱岭。
“我们能不能占领制高点?”
郭元振说完自己都摇摇头。
兵力太少了,抢夺山峰也守不住。
张易之表情没有多大波动。
在冷兵器时代,登高望远的优势极为明显,骑兵冲击借助势能,会得到更快的速度和更强大的冲击力。
对于性子谨慎的主帅而言,极大可能会选择这里。
这个坑对方会跳么?
七天后,狂风怒嚎。
军营中,张易之检阅了车、骑、步三军的武艺。
被检阅的将卒,个个精神抖擞,技艺熟练。
他又查对了各营士兵数额,检查了粮草器械,都井然有序,丝毫不差。
“报”
斥候火急火燎地驰进辕门,来不及勒马,大声道:
“王爷,胡虏来了!”
张易之表情逐渐晦暗阴森,用一个沙哑而冰冷的声音道:
“誓师!”
军营校场,甲士林森,旗帜飘展。
十二万将卒目光穿透上空厚厚的云翳,像一把寒光闪烁的利剑一样,遥遥地指向北方。
气氛犹如被冻结,鸦雀无声。
监军挽起袖子,一双浑圆如碗口粗的铁臂,抡将起来奋力的擂鼓。
“咚!”
“咚!”
“咚咚”
张易之沉默而又镇定地走着,努力看清人潮的每一个浪头,想把所有士卒的形象都映入眼帘。
这或许是一笔无法偿还的亏欠,和一片永远没有墓碑的坟。
人群静默无声,但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所有人心中躁动的热血。
保家卫国,驱逐胡虏!
汉人才是真正的战斗民族,华夏文明,是鲜血洗礼过来的。
一旦面临生死存亡之境,就会爆发滔天的能量!
他扫视着每一个人,咆哮道:
“巍巍河山,朗朗乾坤!”
“与子同袍,与子同仇!”
“亲亲我家,翰翰我土!”
“与子同生,与子同坟!”
全场陷入沉寂,下一瞬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声。
每个士卒脸上都涨红了脸,浑身杀意腾腾。
他们身后站在家人,一步都不能退,死战!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
“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敢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若此战失败,中原必蹈五胡乱华之覆辙,诸位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之人!”
“拼死一战,只在此时!”
随着监军令的一声声咆哮,士卒眼底的怒火熊熊燃烧。
纛旗升起,在震天呼喊声中缓缓而出。
炽阳将整片天空映得火红。
阵前狂风凛冽,征尘扬起迷人双目,旌旗被吹得不住摇摆。
一片人海正缓缓移动而来,大地陷入震荡,兵威极其强盛。
看得出,联军是齐头并进,结阵而来,由无数的大小列阵合成,骑兵在前,步兵在后。
他们越移越近,沉重的马蹄声,几十万脚步声,似乎整个中原都能听到,震撼心灵。
联军主帅萨拉丁站在中军战车里,距离太远他看不到,但隐约能感受到那面载于瞭望塔上的金色纛旗。
萨拉丁的目光极为冷厉,此人,便是他亟待征服的敌人!
“真主,请赐予勇士力量吧,吹号!”
随着号角齐鸣,全军都看向左翼位置,微微骚动起来。
“咚!”
鼓车大鼓敲响,浑厚的鼓声立时传遍四野。
刹那间。
突施骑大汗乌施勒策动马匹,当先而出,随后十万大军随着激情鼓乐,如愤怒的洪流滚滚涌出。
看着大军遮天蔽日的盛景,千军万马齐进的壮观场面,萨拉丁仰起头,抒发自己荡漾不休的豪情:
“真主,我离开故乡。”
“不是为了寻找天堂。”
“而是那财富和奴隶。”
“把我吸引到东方啊!”
左手拿古兰经,右手拿宝剑,用武力征服,东方大地要么皈依,要么脑袋搬家!
潮水般的联军,坚定涌向昱岭方向。
郭元振登上自己高大的元戎车,用望远镜眺望良久。
望着扑面而来的烟尘,与烟尘中难以遮掩的骑兵雄壮身姿,摧枯拉朽之势让他心悸。
可那恐惧一瞬间便消散,转而就是冷冷的杀意。
王爷料中了!
从那几千披挂整齐的重骑兵身上,就可以推测出胡俘虏联军,要在昱岭展开猛烈的攻势!
一定要挡住!
“继续挖壕沟截断,布置炮营!”郭元振大声吩咐。
他继续用千里眼观察联军动向,只见联军慢慢布置寨墙,前方具甲重器列阵,即将开始第一波冲击。
而那些后面的步兵,大部分持盾牌长矛,又有人使用弩箭,投石机。
投石机
郭元振在气氛冰冷的疆场上,竟然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什么年代了,还在用投石机啊!
身后的参将也拿着精美的千里眼,嘀咕一声:
“野人!”
咚
骤然,嘹亮的鼓声传遍山野,随之大地震荡,几千铁浮屠面色狰狞地登上山顶,狂奔而下。
所有人都用残忍的眼神居高临下俯瞰着那些汉奴。
郭元振深吸一口气,寒声道:
“开炮!”
一个炮手点燃引线,三万将卒一齐注目那嘶嘶冒着火花的火门。
砰!
一声巨响,粗大的炮口喷出大片浓厚的硝烟。
火光中,炮身剧烈的一震,一颗大大的黑色铁弹冲出炮膛,往远处的联军骑兵阵型中快速飞去。
如此巨响,那些重甲骑兵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似乎从未感受过如此威势。
“啊!”
很多胡虏放声尖叫。
“轰轰!”
数颗十余斤重的大铁球呼啸而来,激射在骑兵之中。
顿时人仰马翻,胡虏发出绝望的尖叫,就被马蹄压成肉团,内脏与鲜血不断流出来。
阿拉伯将领惊恐万分,身前盔甲上竟然有一堆飞溅过来的大肠小肠?
他忍不住打着哆嗦,额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掉落下来,这些神器彻底击溃了他的自信。
而在轰隆声中,联军骑兵四处逃遁,冲向第一道防线的速度越来越慢!
“退!”
“退回去,汉奴那神器的射程不够远!”
咆哮完,他勒住马缰掉头而走。
随着一轮密集的箭雨,周军的炮火声也渐渐消散,在悬殊的兵力以及劣势的地形,他们自然不敢追击。
联军寨墙里,耸立着一个高大的空心敌台,山上皆是五颜六色的旗帜。
阿拉伯将军扫视着周遭的战士,个个手提沉重武器,不是重剑,就是大锤,或是粗壮的长矛。
突然一阵无力感席卷他的身心。
这种垃圾军械!
在炮火面前,不堪一击!
难道阿拉伯帝国无敌天下的强弓劲箭,当真无用了吗?
真主啊,为何不赐予阿拉伯勇士火炮神器呢?
他沉着脸道:
“步兵冲前,摆好战车,我率八千阿拉伯铁骑,从侧面攻击,他们火炮辐射的范围不会那么广!”
闻言,联军将领悚然一惊。
这话什么意思,在前面放人肉盾牌,吸引火力?
乌施勒眼珠子转动,连忙道:
“不错,咱们突施骑铁骑随阿拉伯勇士从侧面进攻,给汉奴狠狠一击!”
“等汉奴火炮断绝,就是他们的死期!”
“这”联军将军脸色一阵难看。
谁都害怕在前面做无谓的牺牲,他们可领教过火炮的强悍威力。
阿拉伯将军懒得墨迹,直接点名:
“姑墨,单桓,西且弥,你们三国步兵骁勇,就你们了。”
嚯!
三国将领瞪圆了碧瞳,陷入愤怒与恐惧之中。
阿拉伯将军冷声道:
“谁敢违抗军令,真主将其杀无赦!”
说完扶着腰间宝剑,巡视寨墙,探望伤兵。
乌施勒撇撇嘴,忽然有些幸灾乐祸,炸死这些卑贱的胡狗!
主战场,步兵挖战壕时,一掀下去铲开泥土,竟发现覆土下都是尸体残骸、泥浆血肉。
特别在圆阵的各架拒马上面,更密集的挂满胡虏残缺不全的尸体。
军阵刚布好,转眼间,黑压压的联军在骑兵的驱赶下,洪水般涌来!
“继续射!”
洛务整咬牙切齿的喝道。
一瞬间,天地传来砰砰的声音。
接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响起,一波波的火枪射出,联军尖叫着滚倒在地。
鲜血如河水般的流满战场,可仍有大量的联军胡虏,炸窝般的向这边涌来。
人太多了!
像是不断繁殖的卵一般,怎么都杀不完!
洛务整脸上的刀疤隐隐狰狞,他转头望着身侧那排三眼铳手。
士卒的手臂在剧烈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频繁装填火药,导致抽筋!
士卒轮番射击,虽然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但也被震得满口是血!
联军中军战车,白色纛旗下,萨拉丁一张脸僵硬如铁,他双手紧握,甚至绽出了青筋!
那一干将领们,也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
完全是用人命在往前挺进!
哭叫声惊天动地,巨大的声浪,让人哆嗦不已。
“昱岭战况如何?”萨拉丁问着身侧亲信。
立刻有侦察兵上前禀报,“赫迪夫,那里炮火更凶猛,联军损失惨重。”
萨拉丁脸色更加难看,他自认非常成功的战术被张巨蟒识破,试图从侧翼包抄一定程度上失效了。
但昱岭必须攻下,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