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算是看明白了。
这老头疯了。
是临死的疯狂。
“所以,罗文,你今晚叫我来,就是为了戏耍我?”
送走查尔斯,他便无牵无挂。
怎么都是死,不如死的欢快一些……
李钦以为他能借此威胁,实则罗文根本不如他所愿,这不只是‘强行挽尊’,而是亡灵对生者的戏弄。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这TM跟托亚玩得套路如出一辙!
我就算死,也不让你好受。
我如今坦白一切,就是为了搞崩你的心态。
你觉得你赢了?
哦,不,年轻人,你的路被堵死了!
可以试想,这次众议院风波后,无论是州府还是联邦高层,都会提高警惕,不会再给瑞提亚进入州府的机会。
未来?狗屁的未来!
年轻人的远大理想在罗文这样的老人面前,只是不自量力的痴心妄想。
“孩子。”罗文的癫狂笑声后,整个人变得有些虚弱,但眼神中的戏谑依旧浓重,充斥着蔑视,“早在两年前,我就拿到了我的死刑宣判……”
“所以你凭什么以为,你拿着我的死亡通知书能来威胁我?”
“我承认你打破了我的计划,毁掉了我未来四年的期许与渴望,这让我很不爽。”
“所以,我也要让你不爽!”
“这不只是戏耍,相信我……”
“今夜之后,保留地的路会被阻断!”
“你觉得自己没有损失?或许吧,但你有没有想过,州府为什么迟迟没动,没有展开与保留地的合作?”
李钦眼神放空,思绪彻底紊乱。
而罗文还在继续:“因为你炸了保留地,我们有所忌惮?因为我们态度谨慎,想要拿出最优选择的方案?”
“别傻了,年轻人……”
“保留地是联邦的保留地,不是你,瑞提亚或是托亚,乃至长老会的保留地。”
“你自己打开了一个‘开放合作’的口子,那就要做好被狼群入侵的准备。”
“等舆论热度冷却,相信我……资本与政客会想尽办法侵吞这一切的。”
“我一直以为托亚选中的人有多么不一般,没想到只是一个愚蠢自大的小男孩罢了。”
话落。
餐厅归入死寂。
罗文因为用力过度,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周身的死气仿佛开始弥漫,正在侵蚀李钦与周遭的一切。
桌上的饭菜早已冷了。
窗外,寒风骤雨。
偶尔闪电划过,也不知是在对谁判处死刑。
门外。
瑞恩将这一番话收入耳中,从最初的愤怒不甘,到无可奈何,再到现在……
他释怀了。
没人能左右罗文的意志,他既然选择结束这一切,那就无法更改。
就如同两年前,查尔斯与瑞恩劝他积极治疗,他选择了保守秘密,不惜忍着病痛,每月仅进行一次化疗,还要远赴墨西哥,舟车劳顿。
是的,国内任何一家医院都不能让他们放心。
任何知道秘密的人,都将成为威胁。
罗文不喜欢被人胁迫……
就如同现在。
其实大家谈谈合作,依旧能相安无事。
可罗文说不……
我要体面,要尊严,而不是被一个孩子威逼与左右。
叮,叮。
静默忽然被打破。
罗文从自得的情绪中出离,才发现坐在旁边的年轻人,拿起了刀叉,分割面前的小羊排。
他微微皱眉,但似乎不是对方才言论的不甘羞恼。
目光始终盯在羊排上。
切割,入口,咀嚼……眉头更深:“不是凉了的问题,肉质本身太差,但勉强能吃。”
他嘀咕着,一口一口解决掉一大块小羊排,最后只剩下餐盘中干净的骨头。
全程,罗文都没有作声,嘴角付现不屑的冷笑……
强自镇定?
幼稚!
“瑞恩。”罗文呼唤。
餐厅门被打开,瑞恩面无表情的走了近来,又在看到罗文脸色后显得忧愁,最后才瞥了一眼正在用餐巾布擦嘴的李钦……
他输得不冤枉。
这可是罗文!
即便雷纳德近几年异军突起,那也只是两派之间在其他利益上的交换结果。
如果不是罗文让步,雷纳德只能作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处处被冷落,遭受委屈。
就如同……现在的李。
当瑞恩走到罗文身边,罗文道:“准备发布消息吧,明早宣布我患病的事情。”
瑞恩即便在外面已经知道罗文的决定,却还是在此时倒抽凉气……
而罗文,又瞥了李钦一眼。
意思很明确。
我自己曝光病情,不劳你大驾。
你如果想拿出我其他证据,悉听尊便。
李钦放下了餐巾布,又喝下最后的红酒漱口:“冷掉的羊排很难吃。”
“呵呵,李,那可以不吃,我会让厨房重新准备一份,毕竟你来了,就是客人,无论我们的相处是否愉快。”
李钦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俯瞰着老人:“丢弃食物是不道德的,即便……”
“它又老,又硬!”
“还带着几乎是恶臭的膻味,令人郁郁作呕……”
“但既然到了我嘴边的……”
“我没理由放过!”
“所以我还是硬吃了下去。”
“肯尼啊……”
“你,就像这羊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