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出来声音应该是队伍尾巴那个伙计发出来的,前面几个人也都听见,折返回来,我们驱散着雾气向后走去,浓雾之中,只见那个伙计跟前立着一个影子,个子很高,歪着脑袋,分明就是一个人形,好像在盯着那个伙计看。我倒吸了口凉气,怎么回事,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难道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小何在我们之间,他摘下身上的登山扣,抽出腰后的短刀,轻手轻脚的走回去,观察了一下,随即又站起身,招呼我们过去看。
我们几个围过去,发现那是一具被绑在树身上的骷髅,虚惊一场。老何过去踢了那伙计一脚,骂道:“没见过骷髅啊,喊那么大声。”
那伙计揉着屁股,一脸郁闷道:“这也不能怪我啊,刚刚走着走着好像听见身后有谁在说话,左右看了看,一下子看到这家伙,吓了老子一跳。”
“放屁,这深山老林的能有谁在说话,少扯淡赶快赶路,二爷他们还等着呢。”
我看了看骷髅,它身上纵横交错的缠着大量藤蔓,应该是生前就被绑在这,我纳闷道:“这里怎么会有死人?”
老猎户过来瞅了一眼,便又去领队,同时给我们讲起这片山里曾经发生的事。
那是很多年前了,大概一九三几年,那会国内革命战争,曾经在乌蒙山发生过几次战役,由于当时我军处于不利地位,所以大部队化整为零,不少小股队伍四散在这片山里以逃脱敌人的围剿。
后来部队召集,整合以后,发现少了几股分队,当时猜测应该是和敌人起冲突牺牲了,而且那时当时正值雨季,谷深山陡,道路崎岖,返回寻人成本太高,更容易迷失在林子里,所以后续就没多深究,这些骷髅应该就是那时留下的。
但是根据老爷子自己的话说,那些人可能更多的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我问他哪是不该去的地方。
老猎户突然站住了,没回头的说,你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不该去的。
我们差不多又走了两个小时,草草的吃了一点食物,就地歇了会,约莫一个小时后继续赶路。走着走着我们发现应该是穿越了低洼地,因为四周雾气已经逐渐变薄,前面肉眼可见,出现了一大片残垣断壁的破败建筑,老猎户带我们过去,告诉我们今晚就在那露宿了。
老何想再赶赶路,奈何老猎户说晚上不能走林子,并且态度很坚决,老何只能悻悻作罢。
我们开始露营,老何和小何搭帐篷,那两个伙计取出固体燃料和无烟炉准备晚饭,我帮老猎户喂骡子,看向大山中的这片遗迹,我问老猎户,这里原本是做什么的?
老头看了看我,坐在旁边石头上,取出烟杆磕了磕,拈点烟丝,一边吧嗒着,一边告诉我,这里原先是乌蛮部落的萨。
由于老人汉语十分不标准,语气又生硬,所以我听着很费劲,交流了半天才大概听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在唐代,这片区域便活动着一个称为“乌蛮”的部落,后来逐渐强大起来,号称“乌蒙部”,乌蒙王便是这个部落的统治者。
传言他是萨天巴的化身,长有十手,而“萨”则是当时乌蒙部的祭坛。
老猎户这些言语多是掺着当地传说讲的,我认为可信度不高,不过这个“萨”我确实听过,因为现在的侗族人还保留着建“萨”的习俗,侗族人修寨子都有一定的规律,中间必是一座巨大的鼓楼,居民都围绕着鼓楼一圈一圈修建,而在中心的鼓楼前,则必是一座“萨”,用来祭祀神灵,祈求庇佑之用。
就着夕阳,我走近这片残破的建筑,这座“萨”占地面积不小,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由三层圆石修建的高台,有几根弧形的石柱分布在四周,就像一个掌心朝上呈抓取状的手掌一样,四面各有一条人工开凿的石梯通向上面。
祭台四周是十几座雕像,不过经过几百年的风吹雨打,不少雕像已经破损,更多的是模糊不堪。唯有一座还能有些辨认,我打着手电照过去,不禁一惊,那是一座戴着奇怪面具的雕刻,这个雕像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则是一个球形的样子,雕刻实在很模糊,只能通过轮廓去判断,不过我可以断定,这绝不是一个人形雕刻,可能是当时部落的图腾。
突然有了点尿意,我走到石雕下,用嘴巴叼着手电,刚要解开裤袋,忽然耳边传来丝丝缕缕的声音,那声音好像两个人在相互交谈一样,我吓了一跳,顾不得解到一半的裤兜,左手快速拿过手电扫向四周,同时问道:“谁在那里?”
可是周围都是巨大的残破建筑,根本没有人影,但是那声音确实货真价实,我知道自己肯定没听错,我身体有点发僵,这深山老林的难不成还闹鬼了,我压低手电再次扫了扫,还是一无所获,正当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确实有点紧张之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方向就在那个破败的祭坛上。
我本能的用手电扫过去,声音戛然而止,这回我肯定没听错,那个音调绝对是两个人在交谈,只是声音有点飘忽,听不清对话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