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羽微微张嘴,眼睛都忘了眨。
谢在渊压根没理她矫揉造作的指责,撩开自己墨黑的外衣,从内间中衣上撕裂一块布料:“外衣粗糙。”
他一贯黑衣,和他气势一般凌厉阴冷,然而里面却是雪白的中衣,着实怪异。
中衣是真丝的料子,光滑柔软,谢在渊眸色微暖:“幸好是绸。”
陆飞羽发觉自己竟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真丝柔软顺滑,易干吸湿散热好,对于皮肤伤口和湿疹褥疮等都有很好的辅助治疗作用。
但此时,陆飞羽的关注点却又一秒偏移。
她在想谢潜那件中衣。
谢潜以前是从不讲究享受的。
当年他们还都在道山上时,他图出行打斗方便,甚至一度只穿粗麻等耐脏便宜的料子。
还是陆飞羽实在看不下去,掏出小金库下山买了匹绸,给他缝了几件中衣,勒令他穿在里面,才算是让谢在渊有了第一件奢侈衣服。
刚才只是瞟了一眼,那件中衣仿佛是模仿得当年那件的款式料子,陆飞羽心说,大概只是巧合吧,或者自己是看花了眼。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谢潜又实在不是长情的性格,宗门大变后两人之间早就恩断义绝,他又怎么会记住区区一件衣服?
脚上一暖,陆飞羽低头,看见谢在渊还真想给她包扎,她立刻弯腰抢过来:“我自己来。”
她心烦意乱,挥开谢潜的胡乱往脚上一裹,就要套袜子:“好了好了。”
谢潜没起身,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她手腕,将她手拉开,不顾她挣扎,重新解开乱糟糟的包扎布条,认认真真重新缠上去:“你的脚会痛。”
陆飞羽烦闷地吸了口气,又吐了出去:“这是干什么,难道你认识我?你对我而言可完全是个陌生人,麻烦维持下距离!”
谢在渊垂着头,专注于手上的事情:“不是陌生人。”
“什么?”
“昨天,”他声音很低,“我还刚刚见过你。”
若不是陆飞羽自问,谢在渊的气质和容颜无法被人模仿,她真的要怀疑眼前这人是被假冒的。
为什么她作到了这种地步,谢在渊还能忍下去?
大概是……她刚才吵嚷着脚疼不愿走,谢潜觉得让她心满意足了,她就不会闹事了吧?
嗤。
想得到美。
“我可没见过你,认错人了吧!”
陆飞羽满脸否认,一蹦跳下石头,大步往前面走,懒得再装脚疼走不动。
走出好远,她回头一看,谢在渊默默跟在她后面,一步一步踩着她脚印前行。
风雪中只留下一趟脚印,两大两小,两远两近。
而他的身影,在冰天雪地十万大山里,显得无比渺小,孤寂孑然。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谢在渊的面无表情下,似乎是很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