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锋芒毕露，句句带刺：“当然啦，我得谢谢你，多亏了你那一掌的福，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把这辈子要上床养伤的时候都躺完了——老实讲，虽然我从小生病，可真没有一躺就是三个月的时候！”

陆离叹了口气。

她很希冀谢潜能为自己辩解一句，说当年打她的那一掌是不得已，但是谢潜神色难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如同默认。

陆离心情十分愉悦，身体伤重行动不便，谢潜又强迫不让她走，她干脆回身躺在床上哼起了小曲，把谢潜视若无物。

谢潜忙前忙后收拾屋子，这暂时落脚点有个极小的厨房，里面竟然还有一袋米，他烧了一锅粥当晚饭。

陆离喝的时候，十分惊讶，陆飞羽也感到惊奇的很。

谢潜曾经堪称惨不忍睹的厨艺，竟然突飞猛进了！这锅粥算不上极其美味，但比当年道山上时，他不是烧干就是煮沸的，可要好得多了。

想到此处，陆离忍不住问了出来。

谢潜正背对着她，拿着碗在井水里冲洗，闻声道：“总是要吃饭。”

没头没尾的话，陆飞羽却听明白了。

他是说他离开道山以后，一个人颠沛流离，失去了宗门庇护，很多事情他只能自己亲自去做。

生活自然会把曾经那个“傲气凌云不通庶务”的天师谢潜，捶打成现在“内敛城府杂事熟练”的捉妖师谢潜。

陆离忍不住道：“那你为什么要离开道山？如果我们都还在山上的话……”

谢潜未曾回头，也未曾作答，几乎让陆离以为，她声音太小，他什么都没听到。

如此一忙就忙到了晚上，这宅子太小，卧房只有一间，床褥更是只准备了一套，谢潜自觉地收拾地面，只拿了一床被单，把床让给陆离。

他们暂时不能出去买药，谢潜拿了瓶烈酒冲洗伤口，陆离盘膝坐在床上，看他在自己面前解开纱布清理伤口，他伤得比她重，烈酒直接倒上伤口，他却连眉都没皱一下。

好不容易折腾好后，谢潜直挺挺躺在尽铺了薄薄一层床单的地面上：“睡吧。”

吹熄了昏暗的蜡烛，小屋陷入一片沉寂，屋外暗淡的几颗星挂在天边，透过昏黄的窗纸，隐约带来几抹光泽。

陆离翻来覆去睡不着，无聊透顶，充满坏心地骚扰谢潜：“京城居大不易，这宅子虽然小，但在京城地界，价格也不低吧？”

谢潜道：“不高，五十两银子。”

陆离啧声：“这么破还五十两？在道山下的小镇上，五十两都能盖座大院了，两进的有点勉强，一进是绝对没有问题。”

谢潜道：“这里是京城。你以前说过，想在京城住大宅子，五进带花园和小湖的那种。”

“哎呦呦，不是吧！”陆离忽然一乐，哈哈直笑，在床上打滚，“你想说的难道就是这个？”

谢潜眉峰微皱，神情不解抬起眸，看到陆离笑够了，才抹去笑出的眼泪，她的目光轻浅而凉薄。

“小时候的戏言你还当真了？我还说过要嫁给你呢！哈哈哈，别开玩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