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忽而传来一阵吵嚷惊呼之声,却是一个比丘,扯缰绳牵着一匹灵俊的大白象进了寺门,鞍鞒,坐着一位高僧。
生得圆脸福寿像,铜环双坠耳,绢带束腰围,草履行来稳,口中常作念,般若总皈依。
这禅师一副佛祖之像,诸僧众,道者,比丘,长老不敢怠慢,连忙忙朝其念颂经文,双掌合十,礼拜三匝之后,迎着一脸慈祥谦和的宝象禅师,径直入寺内。
早有僧众领大师坐骑下去,诸长老奉举莲花法台,请宝象上师端坐莲台,与诸僧众讲经说法。
“这宝象这厮怎么生得有点儿像一位佛祖,娘的,出了一个贫道还不够,莫非此世也要出个达摩祖师么”
这厢忙得不可开交,钟七就辍在旁边儿一脸懵逼的看着那宝象禅师,先是觉得惊奇此人相貌不凡,犹如佛爷当面,再对比其人的传说事迹,心下也有些自惭形秽。
转而却是越看越觉得熟悉,不禁在心下惊疑不定,恍惚间竟然有种即生瑜,何生亮之感。
这边儿正自惊疑不定,而那宝象上师推辞众僧不过,只得坐上莲台,正要开口,却似对钟七的目光有所有感应一般,也转过头望向站在僧众后边的道人。
见宝象端坐莲台,有些疑色的打量自己,钟七按下心中纷乱的想法,也抬头望去,目光沉静,犹若一汪清泓,不卑不亢。
二人俱是胸藏玄机,腹有乾坤之辈,虽则此时不显,但日后却有分说,怎么见得台上一个是无相门中真法王,色空天上是仙家1,乾坤大地皆称祖,稳坐莲台寿恒沙。
台下这个是眉间一颗神光砂2,圆陀陀,光灼灼,亘古常存怎能磨,炼就万劫多少法,修成永寿脱尘埃。
后话不提,且说这二者一高一低,只是对视片刻后,便又各自转过目光,宝象朝诸僧侣捻指笑道“感贵宝刹诸位长老盛情,贫僧德行浅薄,愧坐莲台,只有两卷经文,一篇律言,倾囊讲与诸位中原上师”
“谢宝象禅师驾临鄙寺,阐述三乘大法,不吝赐教,小僧等人必不敢忘矣”诸僧众早已备好蒲团,围坐与莲花台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一边儿的钟七立时显得格格不入,他也甚感无趣,当即朝背对自家盘坐的诸僧默然拱了拱手,转而不动声色的朝寺外而去。
“那位中原的上师且请留步”
正要走出寺门的钟七闻言一愣,转头过去,见那宝象与诸僧众皆望着自家,有些意外的拱手回道“禅师方才可是叫的贫道么?”
“正是,贫僧初来宝地,更无上乘宣讲,只有天竺宝藏经一卷,真如经经一卷,不入上流,怠慢了上师,还望上师莫恼”龙象禅师颔首微笑,彬彬有礼的谦和道。
端公派虽是民间法教,掺杂释,儒,道,三教,可钟七对佛法却是半点儿研究都没有,只对佛门法术略感兴趣,对于这种破谷子,烂倒灶的狗屁经文更是一窍不通。
只是见坛下诸僧侣那放光的眼睛,估摸这两卷经文怕也非同小可,不过钟七依旧毫无兴趣,当即稽首道
“无量寿福,贫道方外玄门,偶宿释家宝刹,能见天竺上师的仙颜,已感辛甚,那敢说怠慢之语,只是贫道还有要事在身,着急赶路,倒是与天竺宝经无缘了”
宝象禅师听罢,依旧脸含笑意道“缘生缘灭,何人能说清,但依贫僧拙眼观来,道长灵彻太虚,体覆金光非俗尘,亦与释家有法缘哩”
钟七笑道“尝闻释家心向西方,传闻投奔极乐,那不知为僧可能不死,向佛可得长生么”
“道长此言寥矣,为僧者,万果都罢,了性者,诸法皆空,大智贤闲,澹泊在不生之内真机默默,逍遥于寂灭之中,诸般皆为假,为此最得真,即不生也不灭,岂不大善哉”
宝象捻花笑道,意在开悟钟七,要使他明白,在如今这个时节,天地无灵机,只有注重心境能修行,才是正途,心境高妙,身死而心不死,寂寞虚空,不死不生。
钟七闻言摇摇头,面色沉静的指问道“入了你释家,日日参禅,不如弄棒打拳,天天打坐,不过空坐蒲团,能得甚么道果”
“呵呵行功打坐,乃为入定之源,布惠施恩,诚是修行之本,若云全真暗指道家,采阴补阳,诚为谬语。
服饵长寿1,实乃虚词,只要尘尘缘总弃,物物色皆空。素素纯纯寡爱欲,自然享寿永无穷”
宝象端坐莲台,舌灿莲花,听得下首众僧那叫一个如痴如醉,唯有钟七倚在门外,心下嗤笑不已。
注1色空天出自严楞经中,分色界,无色界,欲界,又指堪破色空,发无上大乘菩提心,证最高果位
2神光砂在道称金丹珠,于佛称摩尼珠,意为道家无上乘大法,光明意为无漏,混元一气
3服饵服食丹药。道家养生延年术。魏书文苑传裴伯茂:“余摄养和,服饵寡术,自春祖夏,三婴凑疾。”宋徐铉稽神录周延翰:“周延翰性好道,颇修服饵之事。”罗悼融文学源流:“盖长生之说,实符神仙,统合之源,盖缘於此。厥后服饵、导引自帜其学,皆曰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