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酒醉,宛如梦靥,顾清桓失魂落魄地游荡回家。年尾之时,长安街上尽是热闹,他浑浑噩噩昏昏沉沉游走其间,心中无限落寞。
回到家中,前院无人,看着一副的清冷寂静,心里更不是滋味,想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家中最热闹的时候,若母亲还在
他惋叹着,闻到浓重的药味,心中疑惑,径直向父亲的房间跑去。
无论怎样,这还是个家啊。
此时顾清玄正躺在榻上,身上依旧披着狼裘,嘴唇干裂发白,半昏半醒。顾清宁不发一言,坐在他榻沿上,喂他喝苦涩的补药。
顾清玄睁开眼,看看女儿,从床榻内侧枕下拿出一个小匣子。顾清宁放下药碗,接过匣子,疑惑地打开,见匣子里安然保存着三样东西,似曾相识。
有一样她是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一把粗糙的玩具小木剑,箭把上还歪歪扭扭地刻了“顾清风”三个字,这是顾清风六岁时削的一把小剑,当时还划伤了手指,惹得他们好是心疼,被父亲发现就没收了。他在剑身上留下的一点血迹,现在已经变成黑色一点。
再打开另一样,是一张折叠泛黄的纸张,上面的笔迹稚嫩,写着四句诗,她念了念,那是顾清桓五岁时写的第一首诗
顾清玄伸手,从匣子里拿出最后一样,是一副卷轴,缓缓摊开,装裱其间的纸张已经陈旧泛黄,上面的线条笔墨已然淡去,顾清宁看清上面的图画,鼻子一酸,几乎落泪。
“清宁,你还记得吗?你十二岁那年,父亲想重建书房,你就画了这幅图样,给父亲设计了一间书房你知道父亲看到这图样时有多么激动吗?我跟你母亲那晚一夜没睡,就在这屋子里,看着我们女儿画的建筑图样十二岁的小女儿啊你母亲一直说,她的儿女都是要不凡于世的”
“父亲”顾清宁哽咽着握住顾清玄的手。
他仰面,满目苍凉:“我顾清玄何其荣幸?得妻如她,又生儿女如你们”
顾清桓在门外看到房中情形,含泪扑了过来,跪到父亲榻前,握住他另一只手:“父亲”
顾清宁道:“我们永远是一家人,父亲,无论你有何图,我和弟弟都会助你,我们不可分隔!”
顾清玄看看儿女,道:“父亲并非只有私心,你们是我的儿女,我能够抛弃自己的一切去成就你们,因为我们都是顾家人,顾家永不离心,如此才能长久”
他抚着身上的狼裘,真切道:“自从我遇到你们母亲的第一日起,就向她袒露了我的野心。她抛却一切跟我历经风风雨雨,父亲筹谋二十年,唯有一愿,就是不负她这么多年,争争抢枪,富贵贫穷,几大起落,我无数次问她,自己是不是让她失望了我是那么害怕,害怕她当年选错了”
“她走了我也有无数次想问你们,父亲可是让你们失望了?”
“不!”顾清宁与顾清桓齐齐摇头,俯倒在他身旁,“父亲从未让我们失望。”
他拍拍长子长女的肩膀,凝视他们,“清宁,清桓,陪陪我吧,陪父亲将这条路走下去”
“好”
主屋内,三顾正感伤之时,顾府门前有骏马勒缰,如同白马一般昂扬清朗的少年披风飞扬,冲进府门。
“父亲!哥!姐!我回来了!清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