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欠你的书稿费?”
他指了指桌上的那一沓纸卷,道:“这些啊,一般收价是五文钱五百字,鉴于大人身份尊贵,那就一百字算十两银子好了,这里总共有五万多字,去掉零头,请大人付小生五千两银子。”
他把手直接伸到卢远承面前,如此市侩,着实让卢远承懵了一下。
他郁闷地打了一下顾清桓的手:“五千两?顾清桓,你也太黑了吧?”
顾清桓白了他一眼:“我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卖你五千,你能卖出去五万。这可是一个个功名官位啊,我亏大发了才是。”
“可谁会随身揣着五千两银子出门啊?不怕被打劫啊?我现在没有,这五百两你先拿着,剩下的以后给你。”
“不行。”顾清桓抱起那摊纸卷,又要夺门走:“你骗我我不信!”
卢远承拉住他:“那你说如何?”
顾清桓又从袖口掏出一张纸,举到他面前:“写欠据呗,不过这一写就不是五千两了,而是八千两。”
“欠据?八千两?”卢远承伸手摸他的额头,又扶着自己的额头,道:“顾清桓你不会真有病吧?你让相国二公子给你写欠据,还坐地起价?”
顾清桓坦坦荡荡地点头,指指纸上内容道:“你看清楚了,这上面写的是‘事成之后则付代笔人八千两纹银’,是事成之后我才收你八千两,若事不成,你拉拢之人没能靠我的文章中举,那我一文不收。这名为欠据实为订单,别说你不担心我的文章不过关,我自己都担心,这个法子也是给了我们余地,怎样?你不吃亏吧?”
卢远承一听,是有些道理,就把欠据拿过来细细看了一遍,纸上只有两三行字,分明是一起草简单的欠据。
上面只道他在顾清桓处出钱请之代笔书写文稿以助他成事,事后总应付款八千两,并未写明这“事”是何事,与寻常欠据并无不同。
卢远承笑笑:“清桓啊清桓,你果真只为这八千两?才高如你,就不想到考场上去作一试,为自己谋得官名?”
他是试探之语,而顾清桓神态自若,不以为然,道:“我苦读多年,也曾痴想中举做官,可是真要上考场之时,却发生那种变故……哼,我是看透了……我父亲在朝堂上混了二十年都没有混出头来,何况我呢?都说千里为官只为财,既然都是为财,我又何必只着眼于官位?我的才华何须到考场一试,一支笔一篇文章为别人谋一个功名,我得雪花现银,省心省力,足矣!”
卢远承玩味地打量着他,说道:“很好,清桓你说得很对,这长安城内,有人谋权,有人谋财,各有志向。既然你这么看得开,那我就成全你便是。”
他寻来一只笔,在欠据上签下了大名。
顾清桓将借据收好,把那一沓文章交给了他,之后与他讨论该怎样劝说那些公子哥,应怎样找人为他们拉拢之人作保荐……
谈了许久,日落之时,顾清桓先离开了,收摊回府,回到家中,听姐姐正在跟父亲闲聊工部建工执事与一等总司监打架的事,他也乐得不行,问及后来如何,顾清宁道:“可笑就可笑在,这两人都五十出头的人了,还都是个牛脾气,犟得不行,果真依照卢远泽的话在地上保持那个姿态僵了大半天,直等到晚上卢远泽想起他们了,传话过来,他们才分开。第二日,果不其然,两人没有一个能好好走路的,老胳膊老腿都扭歪了,即使如此,还都去领了廷杖,都几天了,两人还在家里躺着养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