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战栗地蜷缩在那里,揪住破碎的衣衫,指尖揪出了血迹,好似意图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挽回她破碎的世界。
顾清桓闭眼,深深吸气,咬牙止住不断的颤抖,看着手上的鲜血,本来想靠近江弦歌的他停住了脚步,目眦尽裂一般,双眼血红**,微微抬手,沙哑的声音说着:“弦歌,别怕。没事了。接下来……我会处理的。”
江弦歌只抱着自己颤抖着,埋着脸,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什么也不想听,她什么也不想看……
她不想知道顾清桓会怎样处理郁生的……尸体……
她宁愿自己是死的那个,这样就不会忍不住去想种种往日,种种今后……
或许,死了最干净……
可是,心里明明还有那么多放不下……
她的父亲,她的清宁,她那点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顾清桓不知自己是哪来的胆气与力气,或许就是从他听到声响后闯进来看到江弦歌遭人凌辱的那一刻起,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变得毫无顾忌,毫无畏惧,无论他面对的是谁,他都知道,那人必死。
他已不再是他,他不要理智,不要前程,他只想要他的弦歌无恙。
所以,弱质书生如他也能残忍果决地将人杀害,胆小内敛如他也能跪到地上去收敛尸体,脑子里不由自主地盘算着该怎么处理这一地的鲜血,这横陈的尸体……
顾清桓用郁生的披风将血擦得干干净净,又用沾满血污的披风将郁生的尸体裹起来,在屋子里找到一口大箱子,趁着尸身还没有僵硬,他费力地将其蜷起来塞进箱子里,尸体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确认完箱子上没有特殊标记,准备关箱之时,发现郁生的头没有被裹住,一整颗脑袋倚在箱角上,举面望天,扭曲断裂的颈项向后仰着,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白骨外露,惨不忍睹。
顾清桓把他的头摁进去时碰到了郁生的脸,好似还有余温,他顿时骇然地收回手,将箱口重重合上,封得死死的,用布条拉着,拖出了门外,暂放于隔壁屋内。
此时前堂赌坊的声音叫嚣正响,赌鬼们还在那里挥霍钱财,小厮们还在那里四处奔走,上上下下一如往常。
赌,总能让很多人不能自拔,夜,总是在冬日尤为漫长,长安城,只在赌鬼眼中,没有日夜。
而世人,皆在赌。
顾清桓找到水洗完手,脱下沾有血迹的衣服丢到火盆中焚烧,然后回了江弦歌所在的房间。
她此时没有再惊恐失措,她不再蜷缩,她只是端坐在榻沿上,身上披着一件披风,双足垂地,微垂螓首,杂乱的云鬓也已理好,她只那样静静地坐着。
在这个血腥依稀的屋子里,在这张她曾受侮辱的床榻上,毫无生气的双眸望着那片曾鲜血横流的地面……
这样的她,不再是惊恐,而是绝望。
顾清桓关上门,扑到她面前,跪坐在地上,崩溃地伏倒在她的双膝上,紧抓着她的手,悲痛地哽咽着,“弦歌,弦歌……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敢想象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想到你会受到的伤害,我就痛苦得要死掉……弦歌,我能为你杀人……我能为你杀人啊……就让我守着你护着你好不好?弦歌,嫁给我……我们成亲吧!”
就算到这个时候,他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
顾清桓紧张颤栗地握着她的手,跪坐在她脚下,苦苦恳求一般。
她默然静止,听了他激动而坚定的话,微阖双眸,轻咬下唇,木然地解下披风,里衣裂痕斑驳衣不蔽体,香肩裸露,肤白如雪。
“清桓的深情重恩,弦歌无以为报,今生恐偿还不尽,唯有……以身相许。”
“清桓,你要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