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忽然响起了琉萧紧张的声音，“莫然！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怎么回事。”莫然腾出左手调整耳机的位置。

“你现在在哪里？你的飞机还有多久起飞？”

“我快到登机口了。”莫然淡淡答道，“我的飞机还有十几分钟起飞，乘客已经差不多都登机了。”

“该死！！”琉萧忽然怒骂。

这一回莫然也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了？”

琉萧匆忙解释，“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是反劫.机。我们这次要保护的目标Wahid是D国某位重要宗教领袖。他刚参加完E国举办的国际会议，正在归国途中。组织据情报认为这次返程的航班上会潜伏有劫.机者。但现在问题是——我这边还有几十秒就要起飞了，还没有看见Wahid的影子。”

“什么？”莫然震惊，停下脚步。

“我这边也完全没看到可疑人士的影子，”琉萧继续说道，“打算劫.机的人恐怕也已经埋伏在Wahid真正乘坐的航班上了。”

几条信息迅速在莫然的大脑里运转。Wahid如果没有乘上ED8638，最有可能是乘上了他的这架飞机——ED9709，或者四十五分钟后的下一趟ED9830。

“……我这边已经出不来了。莫然，无论如何你都不要上飞机……”琉萧还没说完，就被莫然摘掉了耳机，放进了背包口袋里。

ED9709的机票还在他手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去ED9709查探情况，如果不是ED9709，他还要再想办法去ED9830。

一边思索着，莫然一边拉起行李跑了起来。装在背包里的耳机中，某人还在试图说服他，“莫然，你在听吗，不要上飞机，他们人太多了，你对付不了他们的。听到了吗？莫然！……”

“抱歉，琉萧……”莫然一边如火如荼地往回赶，一边暗自默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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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9709航班登机口附近。

离登机闸门关闭只剩十几分钟，一位身穿灰白色外套、束着低马尾的年轻男子背着灰色的背包，低着头从一处角落里走出来，往登机口的方向走去。

第22号登机口前面已经排了一条队伍，在他之后，乘客陆陆续续聚起了一条长龙。

又过了两分钟。

远处有一位赶往这边的乘客，估计是迟到太久，行得匆忙，左手拖着行李箱也一路狂奔地向这边跑过来。

束发男子站在队伍的最末尾，从背包里取出一只灰色的手机，查找起天气状况。

他叫宁次，是E国人，会讲日语和英语。这是他第一次乘飞机出国旅行。

这趟航班是从E国第一城的国际机场，飞往沙漠气候的多国联合的D国。在那之后，他将和D国的一个亲戚会面，然后在那里住上一个月，当然他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考察D国著名的热泉D11，更准确的说，是去研究生长在那种独特炙热环境下的一种嗜热细菌。

其实生物学研究不是他本来的职业生涯规划，他学的是医学。不过因缘巧合下，他在E国第二城E11理工大学的一次实验竞赛中，被一位科研界的老前辈相中，于是就成为了E国E12科学研究所里的实习研究生，也是最年轻的一位实习人员。

没过多久，忽然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打断他看手机，“不好意思，我刚才好像是站在这里的。”来者说的是日语。

宁次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黑色T恤的年轻男子，正是那位刚刚匆忙跑来的乘客。

“抱歉，”宁次语气歉疚，也用日语答道，低着的头却始终没有抬起来，而是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排队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并没有看见你从这里离开过。”

“哈哈，原来是这样。”黑衣的年轻男子似乎笑了一下，然而并没有尴尬的神色，而是有礼貌地询问道，“请问你是否介意让我站在你前面呢？”

“我无所谓。”宁次稍稍后退一步，让出了一个位置。

“感激不尽。”男子倒也不客气地站进了队伍里，“打扰你了，真是抱歉。”

“没关系。”宁次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很快又只顾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夜幕降临，透过机场透明的玻璃墙，远远地还可以望见地平线的青蓝色。然而，整个城市都已经暗下来了，天空是深隧的暗蓝色，空中几朵疏云，留下漆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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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过后，莫然已经坐在了自己机舱里的座位上。座位号是33F，挨近后翼而且靠窗边。

经过之前的观察，D国重要长者、Wahid坐在普通舱、莫然后十几排的51F的位置上。

Wahid的周围没有保镖，看来他的保镖全都聚集在头等舱或者商务舱。虽然这样安排，可以制造出D国长者也在头等舱的假象……然而Wahid长者就被单独留在经济舱，他们难道不担心？

窗外的红蓝交错灯光轨迹，似乎引导着一条通向异世界的道路。

不知是不是莫然的视觉过于敏锐，头顶上的照明灯刺得视野里一片尖锐的白。刚刚启动中的飞机，噪音在耳边轰鸣。

周围也看不出什么动静，那么接下来，等候时机吧。

一位身形消瘦、肤色苍白、浅褐头发的男空乘员慢慢走过莫然所在的过道上，提醒他注意安全，“先生，请您关好手机，系好安全带。”

“好的，谢谢。”莫然正在看手机，所以只是回头朝空乘员点头致意，然后顺手系上了安全带。

见莫然仍然没有关掉手机，这位空乘员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向了下一排座位。

又过了几分钟，两个男子忽然从飞机前部的头等舱里走了出来，并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从两排座位中间的过道穿过。走前面的一个身形瘦高，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很低，遮住了他的眼睛。后面的一个人体型宽大，没戴帽子，但是带着一副墨镜。

莫然刚抬头瞄见他们，立即警觉起来。这两个人都穿着外套，有藏下武器的空间，而且又恰巧在这个时候出来，那么……

莫然朝身边座位33D的女乘客笑了一下，“美女，和你换个位置可以吗？我今天肚子不太舒服，等会可能会要去洗手间。”

“当然，没问题。”年轻女子说着，脸上飞出两片云霞。

成功和过道座的乘客换了位置。那两名可疑男子还有大概五个座位就走到莫然这里了。

在这两个可疑男子达到后面51排的Wahid的位置之前，他必须想办法警示Wahid。

莫然思索着飞机上的情况。

机头的位置是机长所在的驾驶室，相连的是空乘员休息和进行播音的乘务室，其中包括配餐室。靠机舱中前部的是头等舱，往后则是经济舱，也就是普通舱。头等舱和普通舱之间只隔了一道走廊，而头等舱直接与机舱的门相连。

按照这个情况，这两个男子很可能只是出来探个风口，头等舱内还有多少同伙仍然未知——不，应该说整个飞机内还有多少同伙仍然未知。

情况稍微有点复杂。眼见那两个可疑男子就要从自己身边的过道经过，莫然忽然站起身，打开上方的储物柜，装作在拿东西的样子。

走在前面的瘦高的冷面男子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

“喂，你让开。”身形宽大的墨镜男在身后没好气地说道，他说的是阿拉伯语。

“噢……抱歉，我马上就好。”莫然躬身十度表示歉意，一边用阿拉伯语回道，仍然在翻找东西。

“叫你让一下，没听到啊？”墨镜男说完，忽然一只手插出来、“砰”地关上储物柜，回瞪过来。

莫然微诧，但却仍然镇定地站在过道中间，故作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墨镜男正要发作，莫然身后的方向忽然走来那位消瘦的男空乘。男空乘故作认真地说道，“这位先生，请您尽快就坐，不要挡住过道。”说的也是阿拉伯语。

虽然他的阿拉伯语不如第一母语那么流利，但也基本准确。空乘员说着已经走到莫然前面，顺理成章地把莫然和墨镜男隔开了。

男空乘接着看向墨镜男和瘦高的冷面男子，“两位阁下，洗手间已经暂停使用了，请你们尽快回到座位上。”

墨镜男刚想发作，被后面的冷面男叫住，“少惹点事。”

“嘁……”墨镜男一心不愿，转头瞪了莫然一眼。但墨镜男似乎对冷面男言听计从，只是回身跟上冷面男往回走。

留在原地的莫然则心里了然。刚才他趁乱观察了墨镜男的手，是练惯手.枪的手，这两个人果然是劫.机者。机舱尾部51F的长者Wahid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相对警觉了起来。

莫然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若无其事地翻看航空安全手册。他有必要先熟悉飞机的主要紧急出口，等会如果需要紧急疏散乘客，可能会需要用到。

话说回来，那俩人难道真的带了枪吗？他们是怎么把枪带上飞机的？难道安检门的金属测探器检查不出来吗？如果今后这起事件曝光，恐怕会成为E国第一城机场历史上的最大负面新闻。

“先生，请系好您的安全带。”一分多钟后，刚才那位消瘦的空乘员又路过了他的身边，用日语和他说道。

“好，知道了。”莫然随口用日语答道，没有抬头看来人，只是随意系上了安全带，然后继续研究安全手册。

“先生，请您注意一下您的脚下。”空乘员低声说道。

“知道了，等会会看的。”

“请您再注意一下您的脚下。”空乘员又提醒了一遍。莫然疑惑地抬头看向他，这位空乘员肤色苍白，褐发灰眼，眼眸中平静无波，但是眼神中却透着一种微微的寒意。

莫然不自觉地挪了挪双脚的位置，脚下顿时碰上一个东西。是个圆柱体，圆柱体的一端似乎有个把手，阻止了圆柱体继续滚动。

莫然抬头看向褐发灰眼的空乘员，对方灰色的眼眸也注视着他，眼底掠过了一道波光，然后就移开了目光，走开了。

凭莫然的直觉推断，那个圆柱体应该是一只轻型灭火器。在不能携带危险物品的飞机上，这只灭火器也算非常有效的武器了。

莫然暗自思索着——看来这位空乘员对他十分信任。而且，能够判断出那些人是可疑人物，这位空乘员也绝非简单人物。

“飞机即将起飞，请乘务员各就各位。”播音的空姐用日语和英语播音，语气平静如常。走道上的空乘员听命退回到乘务室。机舱里的灯瞬间调暗，一阵轻微的晃动过后，飞机开始移动了。

“……终于开始了。”莫然看着前方还浑然不知的几十个乘客，忽然觉得有些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