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29郊区，一片漆黑的玉米地和大豆田铺开的平原上，一条双向车道的乡间小路边，一间带独栋车库的小木屋里亮着橘黄色的灯。

从小木屋最里面的卧室走出来一位瘦高的银发男子。只见他端着笔记本电脑来到厨房，将笔记本放在小方桌上，然后转身走到冰箱门前，拉门门——只见冰箱里塞满了微波简餐，咖喱鸡块、红烧牛肉、香菇滑鸡、鱼香肉丝等等。

他拿出一盒咖喱鸡块简餐，关上冰箱门。

电磁炉上的水壶里的水逐渐滚开。

银发男子将简餐盒放进微波炉里，设置大火加热4分钟。

他看了一眼窗外，瑟瑟凉风中，一位黑发男子正站在车库前的空地上，手里端着一个平板操控器。

远处的黑暗中，一盏绿灯微弱地闪烁。

黑色的无人机从高空缓缓降落，越降越低，最终在空地上着陆。

琉萧从无人机上取下纸条，拿出手机打开手电模式，借着白色的手机灯光读取纸上的内容。

信是用中文写的。

“I，我在B国联邦调查局的办事处遇到J了（艾尔杰克）。他让我暗中给予他提示，不过我的手机、电脑、所有社交媒体都会被监控。为了方便你们送信过来，我把兰斯洛特和我的课程表发给你们……”

“怎么站在外面？”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有些飘忽、不正经的声线。

琉萧一怔，缓缓回过头去。

只见银发男子站在门边，微微侧了侧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担心信里有我不能看的内容吗？”

琉萧眼神复杂地看着银发男子，沉默无言。

坦白说，他对N这个秘密成员还是无法完全信任。毕竟N只是组织的线人，并不是正式成员。而且他还曾经在E国战联里待过那么长时间。

而银发男子似乎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目光飘向马路对面漆黑的玉米地，说道，“夏天的时候，这里会有萤火虫，成千上万，像河流一样。”

琉萧的目光也随他所看的方向转去。

然而，马路的另一侧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平原，没有一丝亮光。那黑暗的空间仿佛能吞噬一切。

“不过现在是深秋，估计看不到了。”银发男子眯眼一笑，“进屋吧。”

琉萧弯腰捡起无人机，缓缓向小木屋走回去。

他不知道莫然为什么会在星总和祀先生承认N的身份之前，就已经和N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而且此时的这封信，也是用中文写的。如果莫然怀疑N，应该会用意大利文写才对。

琉萧走回屋内。此时银发男子正在小方桌前一边吃着咖喱鸡块饭，一边在电脑上浏览着A联系统的待阅消息。

琉萧将无人机放在小方桌的另一侧，然后将莫然写的信放在一旁。

就这样过了一分钟，银发男子似乎感觉到了琉萧注视的目光，抬起头来，仿若无事地说道，“微波炉我已经用完了，你也快点吃饭吧。”

琉萧疑惑地问，“你不想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吗？”

“我猜，M写了他全部通讯设备和常去的地方都已经被监控，”对方狐狸般地眯眼，“然后把他和他室友分别不在宿舍的时间表发过来了？”

琉萧沉默，但他的表情透露了信中的内容和银发男子的猜测一模一样。

“所以，”银发男子低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待阅消息，双手在键盘上输入着什么，“看不看都一样。”

过了一会儿，琉萧却忽然打断了他，“N。”

“怎么？”他抬起头瞥了琉萧一眼。

“你是怎么让莫然相信你的？”琉萧问。他的眼神平静中带着一分隐忍。

“哟。”银发男子将双手从键盘上移开，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又想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措辞，最终说道，“你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我承认，”琉萧垂下眼帘，低声说道，“如果是易琰斌或者罗莱特，他们会比我更早问这个问题。”

银发男子玩味地笑了笑，“但他们没有问，你却问了。”

琉萧沉默地看着他。当然，N是星总和祀先生一早就认可的人。如果是易琰斌或者罗莱特，他们可能会认为是星总或者祀先生提前告诉过莫然。

但是他了解莫然。莫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但莫然却把自己租的公寓让给N藏身，而且此时用中文写往来的信件，这说明莫然信任N。

但琉萧想不到，莫然的这份信任源自哪里？

“我并没有欺骗M。”银发男子的褐眸中掠过一道波光，“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琉萧移开目光，“我知道我的逻辑能力没有你们强。”说着，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

“我很抱歉，将他卷了进来。”银发男子又说。

琉萧拿着简餐的手一滞，“……没什么要道歉的。都是组织安排的任务。”

“但毕竟是你亲手带进组织的后辈，所以我还是感到抱歉。”银发男子说罢，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琉萧沉默地合上冰箱门，转身走向微波炉，将香菇滑鸡的盒饭放进里面，设置了大火加热3分钟。

就这样沉默了十几秒，忽然，他说道，“莫然在B国联邦调查局里，遇到了之前反劫机任务中遇到的J。”

“噢？”银发男子听罢，捡起琉萧放在无人机旁边的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当读到艾尔杰克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认真了些。

琉萧端着加热好的香菇滑鸡盒饭，走到小方桌前，在小方桌的角落里放下盒饭，沉默地吃了起来。

坐在桌边的另一人似乎并没有打算询问更多有关艾尔杰克的信息，而是问道，“今晚你可以睡上铺吗？”

两人暂住的这间小木屋只有一个卧室，里面有一个上下铺的铁架床。N一般睡得很早，而且中午也会睡很长时间，所以睡了上铺。

琉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今晚要晚睡。”对方答道。

琉萧半信半疑。N这个午觉可以睡到下午四五点的懒人，也会晚睡？

“我查些东西。”只见对方褐眸微眯，“不想打扰你休息了，你睡上铺吧。”

“哦。我无所谓。”

……

深夜，仁王在电脑上用A国联合的黑客软件清除自己在网络上的资料。照片、曾经做过的职业，住过的城市，一项一项地抹去。

B国时间10月11日深夜，也就是A国时间10月12日中午。

A国联合总部，34层。

一排电脑前。

桌面摆着一碟蓝莓芝士蛋糕。挂着黑眼圈的某人正握着勺子将蛋糕送进嘴里。

旁边的黑发男子则端起一杯白开水，悠然地喝了一口。